说话间,牛瓦老爹的摊子前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将平静的空气搅的热起来,牛瓦老爹慢悠悠的站起来迈着两条老寒腿走到楚尚华身前微微一鞠躬说:“这位爷,您儿这么大的气焰,我们爷孙俩儿可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苏吟手心紧握着玉石手表,冬天的寒气一缕一缕的钻进发红的指间化作热汗,楚尚华沉默的盯着牛瓦老爹,那平静无光的双瞳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冰霜,让人一眼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最初围观的看客谁也不说话,似乎说了话就会漠去这位大人物的凌人的气势,这是他们万万不想看到的。一个小点年纪的少年走向前,衣着上精细的花纹显示出他是个无忧子弟,家里定是有些富裕的,他咧着一嘴七扭八拐的白牙,阴阳怪气的说:“这一带都是听烂了耳朵的,牛瓦老爹是个不诚信的奸商,莫又是做了老本行,卖了赝品给了楚爷,看吧,找上门来咯!”少年冷嘲热讽了一番,等着得到一众的附和,这话倒是真起了一个头,看客们的唾沫星子都能下一场小雪了。
牛瓦老爹平时都是不理外事的清闲人,这回也是真的碰了他的逆鳞,他堆满皱纹的脸顿时起了一阵红潮,牛瓦听不过这些话跳出来,憋红了眼眶大喊:“谁丫的!歇你丫挺的!说话都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们凭什么这么说我爷?我爷当初要不是——”
“牛瓦!”牛瓦老爹拼着一口老气吼出来。牛瓦一怔,回过头泪珠子就不争气的流下来,周围的看客们虽也是看的心惊,却也颇为满意。
苏吟冷着眼扫了周围人一遍,提起皮箱走向前,摊开满是汗的手心说:“这位先生,你若是来寻这块手表的,那就跟他们爷俩无关,这块手表在我的手上,你该找的是我。”
楚尚华饶有兴趣的看了苏吟一眼,笑起来说:“的确该找小姐,你偷我的东西可又不止这一样啊!”苏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漂亮的脸蛋上顿时起了一丝惊慌,楚尚华笑意更甚,他提高声量对苏吟说:“小姐,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这爷俩麻烦的?我是信牛瓦老爹的。小姐这么说确实冤枉了我啊!”
牛瓦老爹同众人一怔,他看向楚尚华正对上他的双眼,楚尚华转身面向看客们,气势颇足的说:“大伙儿们,我料想你们定是听过这位老先生的事,可你们是真的知道真相?”众人都换上了一副疑惑的嘴脸,顿时做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楚尚华继续说:“这位老先生是个不容易的人,他当初卖的赝品是卖给我爷的,到至今那副画还挂在我家的厅堂之上,我们楚家对这老先生从来都是尊敬。”
看客们今日的脸可真是扭曲的不像话了,他们小着声音质疑起来。
牛瓦听的激动起来,他想着今日可真能为他爷沉冤昭雪了,他抹着泪珠子握着拳头说:“我爷对的起诚信两个字!我爹是个药罐子泡大的人,我爷为了给我爹治病才走了那条道子,但我爷心过不去卖了几件就不再卖了,我爷还要花高价钱把卖出去的赝品买回来着,后来不知道那个没良心的败坏我爷的名声,没人再跟我爷做生意,逼得我爷去卖血,差点儿要了我爷的命啊!现在落下病根儿还要被你们说是遭报应,你们倒是有了闲话聊了,可知道那是要人命的东西?”说完,牛瓦哇哇大哭起来,泣不成声,牛瓦老爹也哭着抹起了眼泪,看客们都有些难为情的露出惭愧之情。
今年北京的雪下的尤其的大,这里的人也不会忘记,这一日,牛瓦老爹笑着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