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天官在看着清水之中的金色鱼儿吸入黄巢的血水之后，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天官拿手遮挡了一下，手掌摊开来，手心有一抹血迹。
“师父，你怎么了？”黄巢站在一边略有担忧的问道。
天官瞥了他一眼，解释道：“老树镇被圣人布下禁制封存此地大气运，所以从外面进来的修士会受到压制，但凡圣人以下境界的修士来此，境界越高，受到的压制就越厉害，尤其是不能动用灵力，我刚刚动用了不少灵力，帮你抢来了这条金鱼，被禁制反噬，而且被圣人警告，受了不小的伤害。”
就在此时，天官和黄巢母子二人忽然感到天地震动，自家屋子好像震动了起来，突然，天官‘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天官慌忙拱手对着天空惶恐的喊道：“秦先生，当代天官陈山华来此，起初不知规矩，还请念我无知，饶我这一次吧。”
“秦先生？哪一个秦先生？”黄巢连忙问道。
陈山华俯身一拜，没有回答黄巢的问题，直至等到一段时间后周围天地没有了异动，他口中的那位秦先生应该没有再想惩罚他的意思之后，这才对黄巢说道：“是镇西学堂里的那个秦先生。”
……
……
暮色里，老井的旁边躺着一个昏迷的少年。
此时算是早春，气温变化的快了些，尤其是到了晚些的时候，气温更是迅速降了下来。躺在地上的那个少年猛然睁开眼睛，被地上不断传来的寒气惊醒，打了个激灵，从地上跳了起来。
“打水……”苏籍扫视地上那一摊潮湿的土壤，几乎都快要没了痕迹，那一桶水早就渗进了土壤中。他又看了看身旁的空桶，这才意识到水还没有打好，于是从地上捡起水桶准备继续打水。
可是苏籍这一动，忽然就感觉力不从心，而且从脑海深处传来一种深深的眩晕感，让他有些站立不稳。他勉强稳住身形，看了一下天边的余辉，“这么晚了，难道是饿了？”
想到这里，苏籍慢慢的走到老井的边缘，坐了下来，然后摸了摸怀里的那半块没有吃完的大饼，发现还在，于是拍了拍身上和手上的灰尘，从怀中掏出那半块大饼，正准备吃。
“苏籍。”
苏籍只听到身后有一人在叫他，于是回头看去，看到了一个穿着青衫的男子，连忙从老井边缘站起，“秦先生，您怎么也在这？您吃过了吗？”
秦先生看了一眼苏籍手里的小半块大饼，笑了笑说道：“先生吃过了。”
苏籍看了看手中的大饼，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秦先生，然后将大饼塞回怀中，问道：“先生找我？”
秦先生点了点头。
苏籍问：“先生找我何事？”
秦先生问：“苏籍，你怕死吗？”
苏籍着实没想到先生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没有犹豫，点点头说到：“怕的。”
秦先生缓缓收起脸上的笑意，盯着眼前灰头土脸的少年，沉默了半响，“苏籍，你要死了。”
苏籍一怔，没想到先生找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虽说不是一句好听的话，但是他信了。
在他心里，学堂里的先生是老树镇唯一一个不会瞧不起他，而且不会拿他开玩笑的人，更何况死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秦先生绝不会那这件事来开玩笑。
再说，先生说话的时候，十分严肃。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先生这么严肃，哪怕是上一次王大婶家的铁蛋儿惹得先生非常不高兴要训诫铁蛋儿时，也没有眼前这般严肃。
不过苏籍心中大概明白了些什么，但是无法接受，有些不服，“先生没有框我？”
秦先生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苏籍站在老井旁边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觉得肚子里有些异常，于是将怀中拿那小半块大饼拿了出来，慢悠悠的吃了起来。苏籍吃饭吃的很慢，咀嚼的很细，按照他以前的说法，就是吃的太快容易噎死，活着不容易，还是小心点的好。
苏籍是个惜命的人，不成想，没被噎死，今日便莫名其妙的要死了。
在吃完手中最后一口大饼的时候，苏籍觉得有些渴了，于是就要从老井之中大些水来解渴。可是在将一桶水从井中拉上来的之后，苏籍就感觉到了身上传来一阵虚脱感，这让他更加相信秦先生说的话了。
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嬴弱了，本来苏籍认为可能是没吃饭的缘故，现在吃饱了，反而没有得到什么缓解。
苏籍的脸上沾满了灰尘，又在喝水的时候沾了些井水，脸上被一阵涂抹画成了一个泥孩子。就在这样的面孔下，苏籍的脸上依然挂着一抹笑容。
在水足饭饱之后，苏籍对着还没有走的秦先生作揖道：“先生，我还能活多久？”
秦先生说道：“一个月。”
听到了这个期限，苏籍的脸上露出了一种不符合他年纪的表情，似是愁容，又像是悲哀。
“为什么呢？”苏籍自言自语道，“母亲跟我说过，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们家都是勤勤恳恳，本本分分的老实人，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对街坊邻居也都很好。我也不要求有什么富贵，只想着能够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而已。”
“先生。”苏籍看着秦先生，有些委屈的说道：“您说神明是不是都瞎了眼睛？”
听了这句话，秦先生微微有些动容，“或许这就是命呢。”
接着，秦先生又问：“苏籍，你信命吗？”
苏籍摇摇头，“不知道，只是觉得倘若我的命就该如此，就是对我太不公平了些。”
秦先生慢慢的走到苏籍的身边，抬起手摸了摸苏籍的脑袋。苏籍低下了头，觉得秦先生的手掌很暖和，而且他的掌心中透出了一缕缕热气，好像在驱逐自己体内的寒气，让有些寒冷的身体渐渐暖和了起来。
“苏籍，你想死吗？”秦先生说的话总是很和煦，让人温暖，就比如这句话，就会让人生出希望。
苏籍摇头，“没人会想死的，我也不想，睡在地下很冷。”
这倒是苏籍的心里话。
在苏籍母亲下葬的那一天，他曾在母亲的坟前睡了一宿，想最后陪陪母亲，可是晚上一直冻得睡不着。直至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醒来，也是冻醒的，苏籍一直担心母亲怕冷，要不是老树镇的村民拦着，苏籍都差点就将母亲从坟墓里再挖了出来。
秦先生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死吗？”
苏籍摇摇头，但是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之中有些难以置信，“难道是那条金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