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公子,我家圣女此时不在殿内。”一名美婢款款向青宸施了一礼。
青宸挑了挑眉,“她去了何处?”
“这……”那婢女与另一人对视了一眼,点点头,“是去了千机少主宫中。”
“无尘?”青宸喃喃自语,“她也还算有心。”说着,便转身向姬无尘住所走去。
“姐姐,”姬无尘漫不经心地问,“那日你找青宸公子是有什么事吗?”
“你看见了啊?”怡魂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答,“小事而已,不用担心。”
“嗯……姐姐,还有三年就是你的葬月大典了,你就不害怕吗?”姬无尘轻声问着。
怡魂的手停下了。“害怕也没用,这是代代相传的规矩,居其位,谋其政。坐了圣女这个位子,命数就是定的,来不及后悔。”
“可是姐姐,如果你能在二十五岁之前嫁人,就不必……”
话未说完,就被怡魂打断了,“哪有那么容易,说起来好听罢了。你可知道,若是圣女成婚,那么她生下的第一个女儿,就是下一任圣女,而且,这样世袭下来的圣女,是不可以嫁人的,也就是说,她必死。”怡魂抖动着睫毛,压抑着痛苦的神情。
姬无尘伸手想要握住怡魂的手,却被她躲开了,他默默地缩回手,握成了拳。
正此时,怡魂随身带着的婢女进来禀报,“小姐,思文公子在外面等着见您。”
不待怡魂回答,姬无尘倒是先激动了,直接站起身来,“思文公子?我出去见见他,琅玕阁不是买卖情报吗?刚好问问他认不认识刘文辉!”
怡魂直怕他伤口又裂开,连忙按着他让他坐下,责怪道:“你就不能长点心吗?”说着,对婢女使了个眼色,让她把青宸引进来。
虽然是坐下了,但姬无尘仍是死死盯着门口。
青宸缓缓地走进来,面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姬无尘见了他,不免有些疑惑,自己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却莫名地有些眼熟。
冲姬无尘点了点头,青宸在怡魂对面坐下,“圣女想要在此人面前说事?”
姬无尘听了此话,面色有些发冷,而怡魂只是死死压着他的手,对青宸笑道:“无妨,无尘也不是外人。”
“那好,”青宸笑了笑,“之前圣女委托我查的事,似乎并没有交代清楚?明明此事与兰德圣女有关,你为何不提?”
怡魂眸子一闪,“奴家以为,此等小事,公子轻而易举地就知道了呢。”
青宸低头笑了笑,没有温度,“圣女若真是这么想,那也就算了,本座也只能承认自己能力不足,还是请圣女委托他人吧。”说着,便起身要走。
怡魂顿时有些慌张,“公子且慢!公子莫气,方才是奴家失言。”
青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等着她开口说那段葬月教辛密。
上任圣女兰德,是世袭圣女,也就是说,绝对,不可成婚。然而,兰德还是犯了。
对方还是葬月教颇为不齿的南疆巫氏。
具体情况无从可知,只道是巫溪在葬月大典之前就玷污了兰德,导致葬月大典无法进行,只能伪装成举行完毕的样子,而真实情况只有葬月教的最高一层才知晓。
在此之后,巫溪和兰德被囚禁了一年。
期间葬月教选出了新任圣女,也就是怡魂,并且一直在找巫氏理论,巫氏却也无可奈何。
后来兰德诞下一女,名曰巫舒哥,是天缺之人,被高层的众长老称为天谴。
盛怒之下,葬月教发起了对巫氏的打压清剿,名义上是为民除害,实际上,只是为了报私仇而已。
混乱中,巫溪和兰德携幼女出逃,从此不知所踪,而葬月鼎,就在那时消失了。
听罢,青宸缓缓转动着左手拇指上的扳指,思索着。
怡魂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补充道:“刘文辉。”
青宸和姬无尘一同抬头看她。
怡魂继续道:“之前,巫溪身边一直跟着一名随从,名叫刘文辉,而那个想要偷盗狐疆玉的人,也是自称刘文辉。”
青宸转动扳指的手停住,“可知此人什么心性?”
“极为忠心,”怡魂道,“先前巫溪被囚禁,他曾在长老大殿前跪了三天三夜,谁也赶不走,后来是他昏了过去,才被人扔出总舵。”
“嗯……”青宸沉吟了一下,起身笑道,“今天就这样吧,若是有了什么突破,或者什么疑惑,本座会再来的。”转身欲走。
一直不做声的姬无尘突然开口道:“思文公子,你可识得季敖此人?”
青宸侧过头,缓慢而肯定地说:“认识,他已经死了。”
姬无尘怔住,喃喃道:“死了?不可能……”
青宸再次肯定道:“是的,病重而死。”说着,却见姬无尘红了眼眶,当下叹息了一声,不再说话,离开了。
姬无尘无法接受。尽管多年之前,初识的时候,季敖身体就极为虚弱,但是……怎么会死?
深深地把头埋下,垂下的头发遮挡了他通红的眼眶。怡魂沉默着轻抚他的背,安慰着他。
青宸走出院子,仰头看了看天,长叹了一口气,“真是造孽。”
不得不说,地位越尊贵的人,经历地越多,心性也越沧桑。这个世上但凡有一点地位的人,哪个不是血里雨里摸爬滚打过来的?
过往之事不可去想,越想越心累,越想越复杂。
青宸收回心绪,无声地轻笑着,向宸佑宫方向走去。
“流南,”他在宸佑宫前院唤道。
流南迅速从角落翻出,单膝跪地行礼,“属下在。”
“本座出去这段时间,可有人来过?”
“回禀主子,”流南拱手应道,“太后许氏曾在门前停留了一刻钟,什么话都没说,随后便离开了。”
青宸头痛地按了按额角,“麻烦……琅牧呢?”
“在后院的小花园里玩。”
“行,你退下吧。”青宸摆了摆手,拂袖向后院走去。
流南又行了一礼,便回了角落处,暗中守护着。
后院只有几株干枯的梅树,枝干焦黑,明显是经历过一场大火的样子。
琅牧就在其中一棵梅树下,兴致勃勃地用手挖掘着树底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