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如尘的话,总算是清楚了现在的大致情况。
“所以苍帝才呆在白山寺?”青宸一边和如尘并肩走着,一边问道。
如尘点点头,“应该已经派了人搜查了,只是搜了这几天,竟一点线索都没找到,连住持都被带走问了几轮。”
“这佛骨总不能凭空消失……”青宸转了转手上的扳指,一时恍然。
转扳指的动作他已许久没做过了,多年的习惯竟因近期的病痛就那么耽误了,也是可笑。
“也有的僧人说佛骨是有灵的,被佛祖收走去普度众生了。”
青宸侧头看了如尘一眼,见他脸上也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失声笑了。
如尘自己也摇头笑了笑,“总不会无缘无故就丢了,是人做的就总会有痕迹留下。”
“是了。”青宸回头,后山的大佛像庄重威严,慈悲的眼睛似乎正清楚地看着生灵们一举一动。
走着走着,如尘忽又叹了一声,“你不该在这个节骨眼来的。苍帝被偷了佛骨,正烦躁着,你这琅玕阁主就送上门来了,正瞌睡就有人给递枕头,他定是捉着你不放。”
“琅玕阁又不是什么事都管的,丢了东西找衙门才对,”青宸满不在乎地笑笑,“更何况,琅玕阁已经对外宣布不再接交易了,捉了我不放也没用。”
如尘停下脚步,往旁边指了指,“我去那边,你自己小心些,”说着,自己倒先笑了,“大概也没人能伤了你,总之小心行事。”
青宸点点头应下了,“你也多保重。”
如尘就双手合十,宣了一句佛号,转身走向了另一条路。
青宸目送着他离开,仍看了那条路许久。往后,就真的是殊途了。
忽然衣摆被人揪住,收回目光来,才看到琅牧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前。
“饿。”琅牧为难地揉了揉肚子。
青宸抬头看了看天,才发觉已经是饭点了,“那走吧,带你去吃饭。”
到了寺门口,守卫正要拦住,旁边却有一人拉住那守卫,大概说了几句这是贵客之类的话,守卫也就放行了。
青宸仔细看了一眼,那人是跟在萧云锦身边的人。那人也察觉到了青宸的目光,向他遥遥施了一礼,青宸点了点头。
琅牧只顾得吃饭,迫切地拉着青宸的衣摆向山下走去。
严清州毕竟是国都,市坊间还要比禹州热闹几分。
原本青宸只打算在路边找个小摊吃了,哪知道琅牧鼻子尖得很,一路往最大的酒楼走过去,青宸懒得拉她,也就由着她去。
这酒楼名叫邀仙楼,半俗半雅的名字,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青宸记得之前收了情报说这酒楼背后东家是苍零朝中的一位大臣,还有好多官员都占了股份,但是他也懒得去记,就没多看。
刚进了酒楼,店小二就迎了上来,挽起的袖子洁白如雪,料子也不是普通店小二穿得起的,语气更是亲切得很:“您三位?”
青宸点点头。
店小二见他衣着气度不似常人,又殷勤了几分:“楼上雅间请。”
一路引着青宸三人上了二楼,进了雅间,刚招呼着青宸坐下了,又见慕北抱着个缠了布的物件站在一旁,便知他是护卫之类的角色,想来那怀中应是柄剑,所以也不多招呼他,就紧着青宸给斟了茶,问了句:“您吃点啥?”
青宸想了想在楼下看见的菜牌子,也没什么特别合心意的,便道:“看着上就好。”
“那您有什么忌口?”
“忌辛辣。”
“得嘞。”店小二笑着退了出去。
青宸端起茶盏缓缓喝着,茶是存了七年的普洱春茶,冲泡的水应当是去年冬存下的雪水,韵味丰满得很。
到底是做了几年茶商的样子,不知不觉,竟也懂了点茶。青宸自顾笑了笑。
琅牧学他的样子嘬了一大口茶,却烫得直吐舌头,忙不迭将杯子放下,不敢再碰。
青宸忍不住皱了眉,低骂一声:“牛饮。”
正喝着茶,店小二就端着菜来了,一边将菜摆到桌子上,一边报菜名:“邀仙醋鱼、油爆虾、火踵神仙鸭、鱼头汤……”
五菜两汤,再加上主食,看上去倒是让人很有食欲。
青宸拦住了琅牧,没让她直接扑上去,对店小二笑了笑,让他下去了。
“饿……”琅牧不满地扒着青宸的胳膊。
狼群的规矩是头狼先吃完,后面的狼众才可以吃剩下的,但是在人类的社会过了这么久,她也发现,很多事情上,不必遵循狼群的规矩。
“不准上手,”青宸收了胳膊,却见琅牧下一瞬就伸手要去抓饭,抄起筷子就敲了她一下,“说了不准上手。”
琅牧皱皱鼻子,不情不愿地接过筷子,别扭地用着。
见她用了筷子,青宸心里总算舒服了些,转头对慕北道:“你也坐下吃些吧。”
“不敢与主子同桌。”慕北低头答道。
青宸也不强求,“那你下去买些吃食吧,不必一直守在这里。”
“是。”慕北拱手应了。
这家酒楼的饭菜着实不错,又赶上饭点,一楼大厅几乎是座无虚席。
见慕北从楼上走下来,那个店小二认出他是雅间里的客人,忙迎上去,“您要点什么?”
慕北随口点了个菜,店小二就给他在大厅寻了个座位,让他坐着了。
大厅里喧嚷得很,慕北不喜这样的环境,不由得蹙紧了眉。
隐约中却听见一桌人聊天的声音,那桌人显然已经压低了嗓子,可是慕北离得近,还是将谈话内容听了个七八分。
“听说了吗?”一人神神秘秘道,“城北李侯爷家的小郎君病了。”
“那位小侯爷?不是前些时候还搂着个美人招摇过市么,怎么就病了?”
“这个病啊,可不是平常的病。”说话那人刻意留着悬念。
“什么病?”其他人纷纷凑了耳朵过来。
“是相思病啊,”那人一字一句道,“花朝节的时候,烟雨楼花魁游街,你们也知道,那位妍儿姑娘容貌倾城,我远远瞅了一眼都想得不得了,更何况那天李家小郎君还和她搭了话,啧啧啧,羡煞旁人呐。”
“那怎么就病下了呢?”
“这小郎君啊,见过妍儿姑娘之后,回了家那是茶不思饭不想,天天念叨着要娶妍儿姑娘为妻,当个妾室还不答应,老侯爷哪能答应让一个风尘女子进门,更何况啊……”
那人说到关键处,却又停了口,不急不躁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润嗓子。
旁边的人都连连催促他,那人才又接着说:“何况,老侯爷也是这位妍儿姑娘的恩客,这父子共御一女,不是乱了套么。”
于是那桌人便轰然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