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骨被盗?!”萧致源猛地站起来,堆成小摞的奏折都被他不慎带倒。
“是呀,”底下的小太监诚惶诚恐,“白山寺来了僧人,说中午佛骨还好好的,过了午时再去看,就消失了……”
萧致源阴冷着脸,沉默了片刻,才又恢复到平时温和的状态,“更衣,朕要亲自去白山寺看看。”
他对佛骨一事十分上心,倒也不是没缘由的。苍零是个佛教之国,借了佛教的名头,他才能让百姓安于贫苦,接受连年战乱带来的重税。
平民百姓不会有那么大胆子去盗佛骨,而这东西对于不信佛的人,又毫无价值,除非……是有人存心不让苍零好过。
换了一身便衣,萧致源便乘着马车出了皇宫。
白山寺几乎乱作一团,忽然见萧致源来了,更是惶恐。
“罪僧空寂拜见皇上。”住持已是六七十岁的年纪,见了萧致源还是颤抖着跪下了。
按理说白山寺的住持德高望重,见了皇帝是不必磕头行礼,但他自觉有罪,更何况这位皇帝,实在是有错必罚。
萧致源似乎无视了他,先是向大厅的佛像拜了一拜,才转头看向跪下的住持。
“住持何罪之有?”他和善地笑着,似乎对佛骨失窃一事毫不知情。
“空寂看管佛骨不利,使佛骨失窃,空寂有罪。”
萧致源思索了片刻,好似是真的在想空寂住持的罪过。随着他的沉默,空寂的额上也渐渐沁出了冷汗。
没想到萧致源却是一笑,伸手虚扶着空寂,“住持快快请起,佛骨失窃,也不尽然是住持的罪过,当务之急,还是找到窃贼,追回佛骨。”
“是。”空寂在旁边小沙弥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抹了一把额上的汗。
“在找到佛骨之前,还得劳烦住持关好山门,免得放了窃贼出去。”萧致源笑眯眯道。
空寂点头称是。
“哦对,西陵寺的使者来了?”
“是,”空寂应着,“现在还在厢房休息,陛下想见他们?”
“那就请住持为朕引见。”
元恩和如尘正在厢房念经,却见住持亲自领了一位青年男子过来,连忙起了身。
“贫僧元恩携沙弥如尘,拜见皇上。”元恩施施然行了一礼。
如尘也是连忙行礼,暗中打量了一番这位苍零皇。
倒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明君样子,只可惜,其口蜜腹剑之名,几近传遍天下了。
“元恩禅师远道而来,辛苦了。”萧致源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主位的方向。
元恩又行了一礼,“应该的,多谢皇上挂念。”
萧致源笑笑,眼睛看向如尘,“这位小师父是禅师的弟子?”
如尘还没开口,元恩就先替他应了:“非也,是贫僧师兄的弟子。”
“喔,”萧致源点了点头,“听说,如尘小师父,是前不久才皈依了西陵寺?”
“是。”如尘亲自应了。
“唉,如此一来,令父独自操持千机楼,着实辛苦。”
如尘这才察觉萧致源沉谋重虑,对他这个不重要的角色竟也调查了这么多。
“小僧替家父多谢陛下挂念。”心中想着,嘴上却是先接了话。
萧致源又笑了笑,这才将话题转到佛骨上,“过几天就是观音圣诞,佛骨失窃朕已经派人去查了,恐怕要过几天才会有结果,耽误了二位使者回寺,真的是不好意思了。”
“无妨,”元恩道,“佛自在心中,身处何处,与庆祝圣诞无关。”
萧致源赞许地看了看他,“那二位先作休息吧,朕就不打扰了。”
待萧致源离开了,如尘脸上才露出几分难看。方才萧致源先提及他的出身,后又谈及佛骨,八成是对他有所怀疑的。
“事关佛骨,皇上多思虑些也是正常的,你不要多想。”元恩淡然道。
如尘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元恩也察觉了此事,应了一声,也不多说什么。
萧致源没有回皇宫,而是暂居在了白山寺,下面的人见他对佛骨如此看重,自然也不敢怠慢,连夜勘察。
放置佛骨的房间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在此之后,更是一间一间地搜查僧人的禅房。
就连负责看管佛骨的那名僧人,都被来回审问了数次。
到底也没查出什么结果。
过了几天,青宸一行总算是到了严清州。
琅牧身上的伤也好了七七八八,她恢复能力好像格外的强。
而且她多年在丛林生活,皮糙肉厚,到现在竟只剩后心窝的伤口没有完全愈合,其余的箭伤都已经结了痂。
伤口愈合时总是痒得很,她就忍不住想去挠,青宸见她把自己挠得血肉模糊,嫌弃地皱着眉,让慕北去买了剪刀,给琅牧把指甲给剪了个干净。
可琅牧还是痒得厉害,坐立难安,在马车里蹭来蹭去。
青宸叹了口气,向她招招手,唤她过来,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给她解痒。
“主子,严清州到了。”慕北禀报道。
青宸应了一声。
琅牧见马车停下了,便从帘子下伸头出去看,又是一座陌生的城,她皱了皱鼻子。
萧云锦没有进城,而是在城门口和一个人交流了几句,便又走了回来。
青宸掀开帘子看她,“不进城?”
萧云锦摇摇头,“皇上不在城中,在城郊外的白山寺,”说着,又看了青宸一眼,“公子消息灵通,竟然不知?”
“姑娘说笑了,青某手下无人,如何消息灵通呢?”青宸笑笑。
他一路过来,除了有个慕北跟随,确实也没见过什么人。
萧云锦不再多说什么,又上了马车,调转方向前往白山寺。
白山寺内,萧致源却已得了消息,说思文公子到了严清州。
“来的可真是时候。”萧致源暗自皱了皱眉。
正是佛骨失窃手忙脚乱的时候,又来了个青思文,麻烦得很。
这消息刚传来不久,也不过前后脚的功夫,青宸本人就已经到了白山寺。
萧云锦找了人来,领着他们去了萧致源所在的厢房。
就算是暂居白山寺,萧致源所在的厢房也被收拾得透出几分富丽堂皇。
青宸跟着萧云锦进去了,吩咐慕北在门外看着琅牧,免得让她又闯出祸来。
“臣妹穆阳,拜见皇上。”萧云锦恭恭敬敬地对萧致源行了一礼。
萧致源摆摆手,让她起来了,又看向青宸,“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思文公子吧?”
“不敢,”青宸笑着,拱了拱手,算是行礼,“江湖上的名字,传得再大,要斩头也不过是皇家一句话的事。”
“诶,”萧致源笑道,“思文公子过谦了,朕一句话可斩不了公子的头,您哪里是区区江湖人,朕眼皮底下的严清州,不是还得跟您平分么。”
这话说得诛心,青宸却是不轻不重地笑了笑,“陛下说得哪里话,草民哪来的这本事,能与陛下平分天下。”
萧致源脸上的表情就渐渐冷了下去,“青思文,你过分了,苍零的百姓和土地,都是独属于朕的,你琅玕阁收买人心,简直权势熏天,就算你没有造反的想法,朕也容不得你。”
青宸没有立即接话,一时间,厢房里的氛围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