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赶了一日路。次日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悬七已能望见长安城。
饿意再次袭来,他皱起眉头,催促身旁的二狗子,一回头,二狗子在十余步外缓缓拖着步子,无精打采。
“早知你如此不堪,我就执意不带你去了。”
“我一夜赶路,连口水都没喝,这谁人能消受得起啊,再说,你自己的行李非叫我背,你到落得轻松自在了,我背上都快磨出茧子了。”
悬七翻了翻白眼:
“我也没叫你跟来。你看啊,你不是一直想去见识百花楼的李姑娘吗?如今也算是为实现你的梦想,你不识路,我带路,这就是付出了脑力劳动,那你是不是也要付出体力劳动?”
二狗子仔细想想忽觉得有几分道理,况且实现自己伟大理想的路上能不付出努力吗?他便对悬七抱了抱拳。
“七哥,你可真是我人生路上的明灯,俺忽觉得自己行走江湖又多了一份思想基础。”
“行了行了,少拍马屁,快随我走。你看,长安城已经近在眼前了。”悬七一边窃喜,一边故作老成地将双臂交叉于胸前,迈起步子向前走去。
至城门下,两人这才能近距离窥见城墙的模样,高达数十米,恐怕寻常武林高手也翻不出去,二狗子直呼:“果真为大城市,俺从小到大生活在村里,这城墙可比咱村的篱笆强……”
悬七赶忙堵住二狗子的嘴:
“你可住口吧!咱如今行走在外也算是江湖人士,我更尊为江湖大侠悬六之弟,不可丢人,那你那吴下阿蒙的样子。”
二狗子使劲儿挣脱悬七的手,白眼一翻:
“得得,你直接说说便行,非得动手动脚的,多不成样子,亏你也贵为悬六之弟,在外行走也得注意。”
悬七顿时火冒三丈,双手扼住二狗子的脖子:
“你还有理了是吧!还不是你死乞白赖地跟着我,我是在跟你讲道理,看我不使出独门秘技暴打你一顿?”
二人正快要动手时,远处传来一声吼:
“住手!”声音从城门洞的方向传来。
“你们二人在长安城门前拳脚相向,成何体统,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悬七转头一看,竟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目光炯炯,身穿盔甲,显然是守门的官兵。
他赶忙松手,陪着笑脸说:
“这位大哥您息怒,我的都是镖局的伙计,在这里练习拳法,并不是斗殴。”
二狗子不屑地啧了啧嘴,悬七赶忙给他使了个眼色。
二狗子闭上嘴,一脸委屈地看向官兵,点了点头。
只见这男子舒展了眉头,但又清了清嗓子说:
“得了,无论如何都不可在城门前拳脚相向,你们二人来长安城作甚?”
“我二人的镖局关门了,着实生活不下去,来城里寻个差事。”
悬七面露难色,眉头紧锁,二狗子忍住笑低下了头。
“二位兄弟,你们也都是苦命之人,本来入城是要每人交十文钱的,如今,便只收你两人一人份罢。”
“行行行,大哥,还是你好心。二狗子,取钱!”
二狗子瞪圆了眼睛
别呆着啊,快取钱,然后谢谢大哥。“
二狗子掏了掏口袋,取出十文钱,交到男子手中。
“行,二位兄弟快进城吧。”
悬七拉了二狗子匆匆进了城门,尚未走出几步,二狗子便不满的问道:
“你凭甚让俺掏钱?”
悬七笑道:“诶呀,狗子!要不是多亏我善于思考的脑袋,咱俩可都得锒铛入狱了!你还不快谢谢我。”
“切。”
进了城门,两人就上了长安城的主街——朱雀大街。二狗子的眼睛即刻便被沿街高低错落有致的建物吸引,那些高楼的飞檐似乎是要上天去与那行云较一较高低。飞檐之下,是大大小小的商铺,沿街而设,茶馆、酒馆、药铺、当铺、食品铺子应有尽有。各家门前还摆满着各种小商摊:有卖锅碗瓢盆的,有卖胭脂水粉的,卖钟表仪器的,还有表演杂耍的、给人算命的……可谓是市列珠玑,只怕是你能想到东西,都能在这长安城的大街上见得到。街上人头攒动,他们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走在大街小巷中,像是流动的彩色河流,只是这条河流发出的不是潺潺流水声,而是集市的热闹之声——长安自古就是这么一片繁华景象。
空气里飘来食物的香气,二狗子仿佛听到了自己肚子抱怨。
顿了一下,二狗子道:
“哥,你这会儿饿不?”
“瞧你那点出息,咱们二人如今也算江湖人士,怎么会为这种事所羁绊?不过话说回来了,人是铁饭是钢。走吧,咱们去吃点东西,你身上还有多少银钱?”
“你又要打我的口袋的主意!我的钱都给城门口那傻大个儿了,没了!”
“快快快,拿出来。先吃点东西,吃饱了咱带你去赚上一大笔。”
听到赚钱,二狗子又眼前一亮,赶忙从口袋里掏出几文钱。
“就这些钱了,你可要省着点花,再要就是真的一点没有了。”
“放心吧,我的小老弟。”
悬七昂首挺胸地走进一家包子铺。
”老板,给咱来上两笼包子。”
“好嘞!”
这应和声还未落,热气腾腾的包子便被呈了上来。包子晶莹透黄,有些地方溢出浓浓的汤汁,二狗子看直了眼,不由分说便上手去拿,悬七此时虽然也已经按捺不住,但他总觉得自己身为长辈,总该注意些举止,他吞了口口水,换了副严厉的表情,赶忙伸手把二狗子的脏手扯住:
“停停停,成何体统,好歹拿筷子吃,休要自降了侠客的身份。”
“喂,七哥,这饭就在眼前你不吃我可吃了,吃完了啥都不剩,那时候你去试试和老板谈江湖侠气能不能换一笼包子。”二狗子翻了翻白眼,挣开悬七的手,抓起一个包子,被烫的不停倒手,最后干脆直接塞进嘴里,抬起头不住哈着气,发出低哼。
悬七被二狗子怼的无话可说,关键是他此刻也饿的紧,眼看二狗子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吃完了一个,就也赶忙伸手去抓包子,顾不得手里的烫,赶忙往嘴里塞。
待二人基本吃毕,包子铺的老板王婆走上前来。这王婆虽然有些年老色衰,不过也有的一身的本事——能把包子铺开在这繁华的地段上怎么能是泛泛之辈?
“呃……看二位的行李似乎是刚来长安城?”
悬七笑笑:
“不错,老板可真是慧眼独具。相信您也看出来了,鄙人和我的兄弟手头不是太宽裕,那包子能否便宜一点?’
“二位客官,我这小本买卖,实在不能给二位优惠了。不过在下有法子给二位省下几文钱。”
二狗子追问:”此话怎讲?”
老板笑着说:“二位进城时可否遇见一位身形魁梧、目光有神的阍人?”
‘’巧了,确有此事,那位仁兄真是一位大好人,看我二人可怜,便只收了一人的入城费。”
“二位客官还是太年轻啊,这是被骗了还帮骗子说好话哩!”王婆摇摇头说。
“老板何出此言?莫非那守城门的官兵是冒充的?”
“那官兵倒不假,此人名为李槐,凭得他是这长安城中某大户人家的远房亲戚在此谋得守城门的差事。只是此人是个酒鬼,常骗外来人。这长安城门从建起到今天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入城费。只是他想用来买酒喝了。”
二狗子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拍案而起,对着悬七就是一阵痛骂:
“你个二傻子,亏得俺叫你一声七哥,才刚到长安城就给人骗了十文钱,还我钱!”说着,要去扯悬七的衣服。
“诶诶,二狗,二狗,不就是十文钱嘛,我都说了我一会儿带你赚大钱,别动手动脚,别低了咱的身份。”
二狗子毕竟年纪尚小,拗不过悬七的手臂,只能坐回凳子上,嘟哝道:
“俺倒要看看你怎么带我赚大钱。”
‘’老板你告诉我此事是何用意呢?没帮我省下几文钱,反倒让我觉得损失了不少钱!”悬七强忍着不快问那老板。
“客官这说的什么话,只是小的想问下,二位可是到京城来投靠亲戚?”
被骗了一次,悬七这下也警惕起来了:
“你问的如此仔细作甚?”
“客官误会了,我提到那李槐,只是想说这在长安城中没什么亲戚朋友是很难寻得一好差事的。我看二位初来长安,若是无依无靠可怕是后面的日子要难过了。我看你二人颇有我当年初来乍到的落魄之感,可私下为二位谋得一份差事。”
“有这么好的事怎么就偏偏遇到我俩了。”二狗子在一旁不屑道。
悬七翻了翻白眼,恨不得一脚把二狗子踢飞出去:
“劳烦说来听听是何等差事,我二人也算读过几年书,习得几年武,有的一身本领,寻常差事我们二人可不干。”
老板面露难色,道:
“这……二位,我本想着介绍二位去那礼部侍郎府上做杂役,如此看来……”
“干!我们能干!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对吧,二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