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给皇后诊了脉,说是受了刺激,昏迷了,开几副安神的药喝了就好了。秦桑榆连忙叫青柳随太医去拿药,她望着母后苍白的脸色,心仿佛被撕裂了,疼得她眼泪止不住地流。
平安在一旁看着觉得心疼极了,递出了一块手帕,温柔地问:“公主,您可要用些早膳?”
秦桑榆接过帕子,摇了摇头,“本殿吃不下,去看看皇兄吧。荷香,你照顾好母后。”
荷香行礼,应道:“是。”
秦桑榆带着平安去往秦桑白的宫殿,走着走着,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雪,平安也没带伞,秦桑榆急匆匆地走着,也不顾雪打湿了她的发。
到了宫殿,大理寺卿和仵作正在谈论着案件,审问內侍女婢,见秦桑榆来了,行了礼,秦桑榆让他们继续。
秦桑榆看了一眼秦桑白的尸体,实在受不住,又掩面呜呜的哭泣,明明昨日还和皇兄在国学上课,明明昨日他还变戏法似的拿出了许多小玩意逗自己开心,怎么,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就再也不能和我说话,再也不能对我笑了呢!
然后,她听见內侍对大理寺卿说,昨夜皇兄一直和陆南衿待在一起,还把所有奴仆全叫走了,后来,就只看见陆南衿离开了。她浑身一震,陆南衿?!她叫上平安又急匆匆地离开了。
到了陆南衿的屋外,秦桑榆叫平安守在外面,她轻轻地走了进去,却不见陆南衿的书童,看见陆南衿手中拿着一个小瓷瓶,正在望着那个瓶子出神,那个瓶子,是什么?秦桑榆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想法。
“陆南衿,你在干什么?”秦桑榆突然出声。
陆南衿吓了一跳没握好手中的小瓷瓶,“嘭!”那个小瓷瓶掉在地上碎了,里面的白色粉末散落一地。秦桑榆走了过去,用手帮他捡了一下地上的碎片。
陆南衿脸色都变了,吼道:“别碰!”用力地把秦桑榆的手拽了起来。
秦桑榆趔趄了两步,一脸茫然。
陆南衿脸色阴沉,低垂着头:“公主,臣失礼了,只是公主金枝玉叶,还是不要碰这些瓷片为好,小心割伤了,请您还是离开吧。”语气里的逐客之意很明显。
秦桑榆失落地垂下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陆南衿,你知道,是谁杀了皇兄吗?”
陆南衿依旧冷着脸:“回公主,臣不知。”
秦桑榆一听,抬起头,精致的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好!好一个不知!”她笑着拂袖而去。
秦桑榆带着平安离开了陆南衿的屋子,离陆南衿的屋子远了后,秦桑榆拿出了自己的手帕,将指甲上的白色粉末擦在了手帕上,冷着脸吩咐平安叫太医去夕颜殿。
秦桑榆刚回到夕颜殿不久,太医就匆匆赶来了,询问秦桑榆有哪里不适,秦桑榆递出那方沾着粉末的手帕,吩咐太医看看这是什么。太医在那儿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手帕上的粉末,又用银针挑起一些,加到一小杯清水中,一系列动作下来,秦桑榆已经隐隐有些不耐,太医终于识别出来了。
太医“噗通”跪了下来,他的冷汗顺着脸颊滴到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上,颤着声说:“启禀公主,这,这是宫中的禁药,朱砂泪,此药毒性强烈,仅需极少量便可、便可让人即刻死亡,早年间,有妃子用此药毒杀其他妃子被发现了,于是陛下便将此药列为禁药,臣斗胆问一句,公主是从何处得到此药的?这药,便是三殿下的死因。”
秦桑榆越听脸色越难看,直到最后一句“三殿下的死因”,她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褪尽,粉唇被她咬得发白,怎么会是他?不可能的吧?可是,药在他那儿,內侍也只看见他。可是,母后皇兄,我都对他那么好,他不会这么做的吧?秦桑榆,你在想什么?!人证物证都有了,还在为他开脱,皇兄平时对你那么好,你是不是人啊?!
“是在、在陆南衿那儿拿到的。”秦桑榆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响起,眼泪落了下来,“来人!把陆南衿给本殿带过来!”
没多久,陆南衿就被如意带进来了,他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皇兄死了,在他脸上看不出一丝伤心。
“陆南衿,那药是你的吗?是你杀了皇兄吗?”秦桑榆语气带着一丝祈求,她希望陆南衿果决地回答不是,她希望一切不是她想的那样。
陆南衿没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秦桑榆突然哭了,“陆南衿,你解释啊!你跟我说啊!说不是你啊!陆南衿,我那么相信你,你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们!这样对皇兄,这样对母后!你为什么啊?对得起皇兄吗!”
她冲到陆南衿身前,用力地打他,“你怎么这么冷血!我们对你不好吗?!我们哪里对不起你啊!陆南衿,你冷血,混蛋,你禽兽不如!你……让我怎么办啊!”
秦桑榆感觉胸口压着一块大石头,她喘不过气,难受得心疼,她拿起桌上的脂粉,一股脑儿全砸在陆南衿身上。
陆南衿狼狈极了,原本绣着翠竹的青色衣袍,变得花花绿绿,怎么也看不出原本那高挺的翠竹的模样了。他却依旧神色清冷,冷漠不言。
秦桑榆见他这幅冷漠的模样,觉得全身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走了,面色苍白,泪流满面,她在他面前,失了公主的尊严,高贵,他却不曾对她有过一丝不忍,不曾为她动容,他怎么就这么冷血呢?秦桑榆,你怎么就喜欢上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人呢?
“陆南衿,你出去。平安,叫林侍卫把陆南衿带去给大理寺卿,如意,把本殿扶到榻上吧。”她真的好累。
“是,公主。”平安如意陆南衿同时应道。
陆南衿转身没有一丝留恋的走出了大殿。
秦桑榆双手抱住膝盖坐在床榻上,眼泪无声地流,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眸子没了往日的神采,“如意,你也出去吧,本殿想自己待会儿。”
后来,大理寺卿在陆南衿那儿找到了证物,三殿下的侍婢也说那天夜里只看到过陆南衿,人证物证俱在,陆南衿也不否认,皇上大怒,将陆南衿关进天牢了,三日后赐死。
陆南衿进牢的第一天,秦桑榆一整天都没出过房门,也没吃一点东西,没喝一点水。
陆南衿进牢的第二天,秦桑榆很平静地照顾了皇后一整天,就是偶尔会走神。
皇后坐在床上看见秦桑榆望着床沿出神,叹了口气,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七七心里想什么,她这个做娘的还能不懂。只是,不管此番那陆南衿是否真的害了她的白儿,他都必死无疑。若是有人蓄意栽赃陷害,那必然不会留他这个隐患在这世上,若是他害死了白儿,那他本就该死!只是苦了本宫那痴情的女儿。思及此,她愈发地为秦桑榆感到伤心,这年少的感情啊,往往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真诚,炽热。榆儿此番怕是要痛彻心扉啊。
“想去看他便去吧。”皇后此番大病,温柔的嗓音沙哑了不少。
秦桑榆被突然出声的皇后吓了一跳,随后轻轻摇了摇头,“算了吧。母后,您说他是得多狠心,多无情才能对皇兄下手啊,我们,明明对他这么好。”
“七七,在这个富丽堂皇的皇宫里,什么都有可能,不是一切都像你想的那么单纯。有时候,你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正的事实,这些年你并非没有见过这样的事,不是吗?一不小心行差踏错,便万劫不复。”
皇后心想,生在这样的的地方,对于他们,既是幸运,也是不幸啊,他们生来便比别人高一等,可这样的高贵底下却没有几分真情,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良久的沉默后……
秦桑榆垂下头,“母后,我想去看看他。”
“去吧,母后也乏了,想睡会儿。”皇后边说边躺下。
“儿臣告退。”秦桑榆微微服身,起身走出了殿外。
外面还下着雪,如意给秦桑榆披上大氅,打伞。
秦桑榆吩咐道,“备马车,本殿要去大理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