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奥德萨寄圣彼得堡
1823年8月25日
我的亲爱的人，我想给你写一整部长篇小说——最近三个月我的生活经历。情况是这样的：我的身体早就需要疗以海水浴，我好不容易说服了英佐夫，希望他允许我去奥德萨——我才离开了我的摩尔达维亚，来到了欧洲。饭馆和意大利歌剧激起了我的怀旧之情，凭着上帝说，我的心灵焕然一新了。同时沃隆佐夫也到了这里，他十分亲热地接待了我，对我说，我转入他的属下了，将留在奥德萨——看样子不错——但新的悲哀又压抑着我的心胸——我开始惋惜我所抛掉的锁链。又到基什尼奥夫去了几天，这几天是在莫可名状的悲哀中度过的——我永远离它而去了，我为基什尼奥夫而感喟[59]。现在我又到了奥德萨，而仍旧不能习惯欧洲的生活方式——当然，除了剧院我还哪也没去。图曼斯基[60]在这儿。他是个可爱的好人，但有时也带来害处——比如他给圣彼得堡写信，里面顺便就谈到我：普希金立刻就对我敞开了自己的心扉和皮包[61]——爱情啊等等——一串B.科兹洛夫[62]式的句子。是这么回事，我给他读了《巴赫奇萨赖的泉水》（我的一部新长诗）中的几个片断，并说我不打算发表它，因为很多地方涉及到一位女子，我曾很久而很蠢地爱过她，彼特拉克的角色不合我意。图曼斯基把这当成了真诚的信任而把我封为沙里科夫[63]了——帮帮忙吧！——拉依奇[64]也在这儿。你知道他吗？叛徒罗坚科也要来——我急不可耐地等着他。给我写信到奥德萨——让我们谈正经事吧。
对我的父亲解释一下，我没有他的钱是活不下去的，在如今的书刊审查之下靠笔杆子我不能生活；木匠手艺我没学过；教书匠我也做不来；尽管我懂得神学法规和初等四则运算——我在服役呀，身不由己——辞职不干也不可能。——所有的事，所有的人，都在欺骗我——那么不依赖于亲友还希望于谁呢。我不会去过靠沃隆佐夫混饭吃的日子——看到我的父亲对我的境况漠不关心我感到痛心，尽管他的信非常热情。这使我想起了圣彼得堡——当我病着的时候，别管秋天道路泥泞，还是寒风刺骨，每当我从安尼奇科夫桥雇马车夫时，他总是为八十个戈比而吵骂（无论是你还是我把这点钱送给仆人都不会吝惜的）。再见，我的亲爱的人，忧郁伴随着我——这封信也未能使我快活起来。
照你说的，我将把《泉水》[65]寄给维亚泽姆斯基——删掉了爱的呓语——可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