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仙儿立马喝令开车的士兵:“快停车!凶手找到了!”
秋雁一听,和梁娉两人登时行动起来,一左一右,各掐住士兵和白仙儿的脖子,指尖一枚亮闪闪的刀片,正对着两个人脖子底下,徜徉着鲜血的血管。
“谁要乱动,乱叫,试试我这刀锋利不锋利。”
秋雁说着,那刀片便往白仙儿的肌肤滑进去一些。
“你,你......”
“我想杀你很久了,白仙儿。”
秋雁抵着牙,哼哼的冷笑。
梁娉控制开车的士兵:“把你的车开好了,否则,我的手上的刀可就不听话了。”
白仙儿瞪圆了两只眼睛,那士兵因性命叫人拿捏住,僵着两只胳膊,将车子开得歪歪扭扭。
“好好开!”
白仙儿往那士兵身上一瞧,见那士兵的腰侧配了一把短枪。
她吸了口气,一边动脑筋,一边和秋雁说话:“刚才在会堂的骚乱是不是你引起的?”
“吉田中佐的车出现故障,也是你的诡计,是不是?”
“你是在质问我?”
秋雁勒住她脖子的手一收,不客气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有那样好的身手,竟能在会堂众目睽睽之下行动,你不仅是早有准备,还经受过了一定的训练。你是周重霄的人!”
白仙儿顺着这条线猜测下去,自己也吃了一惊。
车子在这时一个打滑,朝着前面的墙壁上撞过去。
路上有不少巡捕房的警察在来来去去,可因这辆车的牌照是日本军部所有,巡捕房的警察也不敢上前来盘问。可要是汽车撞上墙去,警察势必过来查看。
“小七。”
秋雁急喊了一声,梁娉眸眼一利,手上刀片一滑,在那士兵得逞之前,刀片率先划破了他颈动脉。
“踩住刹车!”
“快!否则,你跟他一个下场!”
秋雁手紧掐着白仙儿的脖子,那刀片已划破了她颈上一层皮。白仙儿汗毛倒竖,到底怕死,就在紧要那刻,踩住了刹车。
可这动静也已引起了巡捕房的主意,有两个警察提着警棍,往这边过来。
秋雁和梁娉眼神交流示意,动作非常快。秋雁前一刻抽手,梁娉手上沾着血迹的刀片已顶替她,抵在了白仙儿脖子上。
秋雁打开车门下去,风情万种的撩了撩头发。
那两个警察被她挡在散步开外说着话。
白仙儿自车前窗里望着梁娉,脸上发白,神色紧张:“小七。”
“你怎么会是这幅打扮?”
梁娉抿着唇,冷笑。并不应她。
“小七,你跟着她做这种事,可知道下场?你六哥总很担心你,你不要再错下去,还是跟我回去见你六哥,我们一家人,不会害你。”
“一家人?”
“是。”
白仙儿紧张审慎的凝着车窗里的梁娉。
“秋雁杀了山本,我是帮凶,你们也能救我?”
“只要你说出你们两个是怎样在众目睽睽下杀害山本,我可以......”
“可以让我保留个全尸。”
梁娉声音发凉,靠在白仙儿耳朵边低缓如幽冥:“秋雁刚才有句话说得很对,我想杀你很久了。”
“要不是,我六哥又怎会走上歧途,越陷越深?要不是你,我又怎会知道最毒妇人心?”
“你说什么?”
梁娉忽一下勒住了她的脖子,小脸露出狠色:“你的那只山参,我放了很久,等着还给你呢!”
白仙儿登冷汗涔涔,身子发颤,她连声道:“小七小七,有话好说。”
秋雁上车,瞥了眼白仙儿那惧怕的模样,不禁瞧了梁娉一眼:“干得漂亮。”
她搡开已断气的士兵尸体,将裙子下摆往上一扯,跨过去,坐在满是鲜血的驾驶座上开车。
白仙儿被渐渐僵硬下来的尸体压着,后头还有梁娉的刀刃威胁,更加一动不能动。
秋雁把车开到吉田府上的车房,挥退要过来帮忙的仆人,只叫了她房里的一个使女过来处理。
带着白仙儿,秋雁与梁娉回到后面院子里。
白仙儿趁着越过月亮门的时候故意一跌,把梁娉往前一推,秋雁忙去搀梁娉。白仙儿转身就跑,朝着最近的吉田太太房间跑过去,一边跑一边拔高声音喊起来:“快来人!阿姐!快来救我!”
“你怎么样?没事罢?”
梁娉捂着肚子,摇了摇头。
“你快去追她。”
秋雁哼了一声:“由她去罢,她要逃得出去,我服她。”
秋雁扶着梁娉往里走:“一会让阿邱帮你看看。”
梁娉点头:“上回多亏阿邱,她的医术真好。否则,身上的那些伤也就罢了,他要是有什么......”
梁娉的脸庞一下暗下来,低头抚着肚子,说不出的苦涩难过:“幸亏突袭时受了伤,阿邱帮我检查时发现山参的害处。我再怎样也想不到,她这样歹毒。”
秋雁笑笑,正要说话,只听到白仙儿的一声惨叫,被人从后头扔了过来。
梁娉和秋雁都不禁回头看过去。
梁娉登时呆住了,微微张着嘴,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人。眼眶湿润。
她要往前走,又像是怕什么似的,犹豫的站着不动。扭头往秋雁脸上瞧。
秋雁温柔的笑着:“原是想让你们在城外相聚的,现在只好屈就你们两位了。”
“你,他......”
梁娉竟有些不会说话,急得脸上发红。
“喏。”
秋雁斜了一眼疼得趴在地上不动的白仙儿:“她越过山本和松丰,把吉田的事情直接报告了金谷,又令梁棣提前关了城门。我们只好动用第二套方案。”
周重霄走过来,目光在梁娉抹得黑乎乎的脸上转了一圈,定在她眸心中。
梁娉往前两步,不禁往他身上一靠。
周重霄展臂将她抱住。
“进去再说罢。”
秋雁说着,提了白仙儿往里拖。
周重霄揽了梁娉也朝里走。
将门一推,秋雁先把白仙儿丢了进去。
白仙儿在地上滚了两圈,仰头又要叫起来。
秋雁上前掐住了她的下颚,叫她无法叫嚷。
狠戾的冷笑:“你还想着叫你阿姐来救你吗?”
秋雁对随后进来的周重霄一望,周重霄点了点头。秋雁便下手,拖着白仙儿往里走。
梁娉微愕的望着秋雁把白仙儿拖进内室,不解道:“秋雁似乎比我还要憎恶白仙儿。”
“杀父之仇,自然。”
梁娉诧异的朝周重霄一望。
她抿了抿唇。
“说罢。”周重霄望着她踌躇担忧的神色,微微摇头。
“我总觉得,我对秋雁有些熟悉。”
周重霄握了她一只手,眸色渐深:“是,你该认识她。”
梁娉有些忐忑的等着他说下去。
“你曾亲自主持了她的葬礼。”
梁娉被他握着的手猛然一缩,惊骇得张大了眼睛。
“你是说,是说密斯谈她没有......”
就在梁娉震惊过度,勉强组织着语言要追问下去时,只听到里面传来声嘶力竭的惨叫。梁娉猛得一跳,脚踩到周重霄脚背上。人也往他身上一撞。
他闷哼了一声。
梁娉急往后退,看到周重霄竟因她的一时莽撞,疼到额头冒了冷汗。
“怎么了?”
梁娉立即要去掀他的衣裳查看,周重霄将她的手一按。
又听到里面传出白仙儿的惨叫声。
“进去看看。”
他将她轻轻一推。梁娉下意识朝前动了一步。
“你......”
他朝着她摆摆手,示意她进去。
梁娉眼底浮上担忧又无奈的神色,转身朝里走。
便见到秋雁抓着白仙儿的一把头发,拖着她往里拽,里面床上躺着一个人,正是吉田的太太。不过那吉田的太太却似乎有些奇怪,闹成这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梁娉往前走了两步,白仙儿瞧见,连滚带爬的朝着她过来:“救我!救救我!”
秋雁揪着她头发往后一拖,面露狠色:“你现在知道害怕了?你害人的时候,你杀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
“你别怕,这个人不是你最欢喜的你阿姐吗?白仙儿,你瞧清楚了,她可不是别人!”
秋雁说着,就将白仙儿往后一丢,手上抓下来一把头发。
白仙儿跌在那床边上,惊得失魂落魄。
她头发蓬乱,头顶中又好几处已叫秋雁薅得露出白惨惨的头皮。她手撑着那床沿要站起来,碰到吉田太太的胳膊,又吓得连连尖叫,直往后退。
梁娉感到奇怪,过去要扶她。白仙儿像是没头苍蝇一般,忽然猛回身,撞过梁娉就往外跑。
“你逃到哪里去!”
秋雁跟着就追了出去。
梁娉手扶着那床边铜杆站住,慢慢蹲下身来,拿手去碰吉田的太太。一触,竟是冰凉透顶。
她也吓了一跳,膝盖禁不住发软。
再仔细去瞧,那床底下还隐隐的冒出白烟来,床边的铜杆也很冻手。吉田太太的脸上已隐约有尸斑露出来。
梁娉呼吸急促起来,脚下步子虚浮着,连连后退。
一双强健的双臂扶住她。
“她,她......”
“她已经死了。”
“是秋雁......”
“不,是吉田。”
周重霄揽了她到外面来,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在桌边坐下:“吉田亲手杀了他自己的太太。秋雁不过是帮他隐瞒这件事。”
“吉田竟这样残忍,那是和他同床共枕多年的人!”
梁娉心悸不已,两只手紧握在一起。
周重霄半蹲下来,拢了她两只手在掌中:“别怕。”
“我不怕。不怕。”
她连说了两声,可那靠在周重霄身上的身体却不住颤抖,泄露了她的虚弱。
“梁娉。”
他起身,将她搂着在怀里,声音沉沉:“你我无可避免将面对死亡与分离。而我们唯一能做的,是令我们的下一代逃离这种噩运,能在时代的洪流中做出选择。”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梁娉紧紧抓着他身上的衣裳,把脸转过来,藏在他腹间:“我明白。”
“可我没法控制自己不担心。”
“当我求你了,别死,至少别死在我前头。”
“周重霄,我没法再忍受我爱的人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