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理清了之后,我便也安下心来在王府里腐败度日,说是腐败,其实又不能随意出门,所以也不过是每日在王府里四处游荡,赏花观景,再或者让厨房里多研究些新式点心,实在闲的无聊了,便去娇园找两位孺人随便聊聊西华国的风土人情。
我对两个大美人说你们可千万别再演奏那么凄凉的曲子了,如今殿下即将凯旋归来,你们想点儿活泼欢快的节目,等殿下回来时给他庆祝助兴吧!
两人忙点头称是,说谨遵王妃娘娘的教诲,到时候一定想方设法、使出浑身解数地让殿下高兴。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郑姑姑望着我的眼神里便多了几分钦佩,大概是觉得我终于彰显了正妃的气度,果然是可造之材;喜玫望着我的眼神却是明显的“恨铁不成钢”,大概是觉得我作为正妃太不争气了,竟然还给妾侍出主意博取殿下的欢心。
喜玫的一片好心我是懂的,可是自打我来了顺国,我就秉承着“随遇而安”的原则,尽量与人为善。
因为我本来就是局外之人,说白了,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而且我的内心始终抱着回到另一个世界的愿望,所以在尘埃落定之前,我一直告诫自己不要树敌,尽量与人和睦相处,说到底,不过是能确保自己能平安健康的撑到回归现代的那一天。
魏璧虽然表白了对我的心意,可他却是以古人的思想来向我表白,也就是说,我不可能仅仅因为听他说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话,就马上让他把两位孺人赶走、以后不许纳妾不许沾花惹草,他的心意,是需要时间来证明的。
正月底,我又派人去了任祎的医馆,结果还是大门紧锁,与此同时,王府外又有快马来报,说是魏璧和叶宛的车马队伍已经到了旧都,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两三天便可回来了。
我正急得团团转,有内侍来报,说是宫里的陈公公来了,我心里纳闷,忍不住恶毒地想着,莫非是太后的头风病加重了?
结果陈公公一脸喜气地告诉我,太后娘娘的头风病已经大好了,一直惦记着我,说是让我明日去宫里跟太后娘娘说说话,也好让她老人家安心。
我忙不迭地答应了,心头一动,又问道:“陈公公,我估摸着太后的病刚好,前去探望的人肯定少不了,我明天几时到才好呢?”
陈公公略一躬身,道:“王妃娘娘只管早早儿地去,太后娘娘的病虽然前些日子就好了,可是也一直懒得见人,不瞒娘娘,昨儿皇上说去探病,她老人家都推了呢!”
“太后娘娘之前也是为了西北和谈的事劳心过度,如今殿下和谈成功,西华国还让出了边境三县,今儿一早就有快马来报,说是殿下再有两三日就回来了呢!这么一来,她老人家以后也可以踏踏实实的了!”我一脸谄媚道。
陈公公呵呵一笑,压低嗓子道:“娘娘您是不知道,咱们皇上年轻气盛,也惹得太后娘娘几次不高兴呢,不说别的,就说前些日子皇上罚了魏大将军三个月的俸禄,把太后娘娘气得摔碎了一个玉佛手!”
“啊?”我故作惶恐,掩着嘴低声道:“这可如何是好?皇上也是因为殿下在西北遭了伏击才治罪魏大将军的,如此一来,太后娘娘岂不是连着我家殿下也怪上了呢?”
说着,又悄悄地递上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道:“陈公公,您可一定帮着在太后娘娘面前美言几句,我家殿下对太后娘娘可是一片孝心呀,前些日子还特意来信问候她老人家的头风病呢,说是从西北寻来一个治疗头风病的秘方,只等回来就献给她老人家呢!”
陈公公不动声色地接了荷包,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好说好说,娘娘只管安心,太后娘娘和皇上是母子,母子哪有隔夜的仇,再说了,咱家僭越一回,就算太后娘娘不高兴,可是皇上高兴了,殿下还担心什么?”说着,便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
我笑得释然,对着陈公公微微欠了欠腰:“公公言之有理,多谢公公提点!”
太后亲自宣召我,我自然也不敢怠慢,翌日一早,便让王安备了马车,匆匆赶去了皇宫。
到了宫门口,又是陈公公将我迎了进去,一路客客气气地跟我闲聊着,说太后娘娘今天的心情不错,早上喝了一盏参茶,还跟素心闲聊了几句养生之道。
我一听,心里松快了不少,忙忙地对陈公公表达了谢意,陈公公笑得一脸褶子,说不过是随口说说,让我别客气,我心道我是不客气,可是你收银子的时候更不客气呢!
两人一路疾行地到了慈宁宫,进了殿内,一番跪拜之后,太后又是屏退了左右,单独留了我说话。
我偷眼观察了一下,太后气色红润,眉间洋溢着几分笑意,果然是心情不错的样子,于是长舒了一口气,刚想挨着太后亲赐的锦凳坐下去,就见太后柳眉倒竖,眼神里寒光迸射,一声冷斥:“蓝静灵,你可知罪?”
我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莫非是我私出庆王府、与葛藤偷天换日一事被太后知道了?
本是惊恐万分,可是太后又偏偏叫我“蓝静灵”,我忍不住又临时出戏,刚一想笑,又赶紧憋了回去。
我想笑不敢笑的样子大概十分别扭,太后不由地愣住了,语气更怒了:“你对着哀家扮鬼脸作什么?”
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太后娘娘,灵儿方才听到您这么一问,立马吓得魂飞魄散,哭都不知道怎么哭了,哪儿敢对您扮鬼脸呀?”
太后端详了我片刻,大概是相信了我,又冷冷道:“你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我一拜到底,额头触着地板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我最近一直没来探望太后,实在是不孝至极,还请太后治罪!”说着,我努力挤了几滴眼泪出来,又抬起头抽泣道:“可是并非灵儿不来,而是陈公公说您头风病犯了,不肯见灵儿哪!”
太后一手扶额,沉默了许久,才疲惫道:“哀家问你,殿下除了大婚之夜在你房里过了一夜,其他时候可曾宿在你房里?”
我暗地里松了口气,万幸万幸,多大点事儿呢,倒是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立马换了一副凄楚可怜的样子:“回太后娘娘的话,我本来也不想说,可是既然您问起了,我也不敢欺瞒您,殿下除了新婚当晚在我房里过了一夜,接下来便都不曾来过我房中。”
虽说是强作镇定地回着太后的话,可是心里却已是波澜起伏,难道除了我,王府里还有其他太后的细作?
太后面上瞧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缓缓道:“哀家听说,大婚之夜的后半夜,殿下竟然歇到了榻上,你给哀家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语气极其温柔,极其平和,可是却透着骨子里的寒冷,此时此刻,我可是真的吓出一身冷汗了。
完了完了,王府里果然还有太后的细作,叫你装疯卖傻,叫你故作聪明,这下好了,自己作的死,神罗大仙也救不了你了!
我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天旋地转,电光火时间,一个不堪的念头冒了出来,心一横、牙一咬,豁出去了,是成是败,拼一拼再说吧!
“太后娘娘,我苦呀!”我再次叩下头去,故意使出十分的力气,再抬起头时,发髻已是披散开来。
我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跪着向前爬了几步:“我心里苦呀,可是又不敢跟别人说,连叶老夫人也不曾说过,实在是说不出口呀!”
“哦?”太后骤然来了兴致,身子微微前倾:“跟哀家说说,你怎么苦了?”
我抽泣着:“太后娘娘,您也是知道的,我本来就是山里来的乡野丫头,什么也不懂,全仗着太后娘娘体恤,给我和殿下指了婚。殿下本来夸我天真纯朴,可谁知道,谁知道。。。。。。”
“说下去。”
“谁知道新婚之夜,殿下却嫌弃我不解风情,说我像块木头,说我像条死鱼,还说我只知道一动不动地躺着,连叫也不叫一声,让他觉得好没意思,后来殿下就烦了,就去榻上歇着了。”
“可是我明明记得定远侯府的老嬷嬷告诉过我,说是跟殿下同房的时候不能乱嚷乱叫,要乖巧顺从,我也不知道殿下为什么嫌我一动不动,太后娘娘,您说我还能怎么动,我明明被殿下压在身下的。。。。。。”
我面不改色心不跳,滔滔不绝地说着,宛如上演了一场羞耻现场戏,说得我自己都差点儿信了。
“好了好了,”太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我,“你别说了,哀家明白了。”
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默,太后不让我说,我自然是低了头乖乖地跪着,太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也不说话。
就这么沉默了一阵子,太后咳了几声,又开口了:“这么说,接下来殿下再也没碰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