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兴地几乎是手舞足蹈一般朝着中年男子扑了过去,中年男子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声道:“姑娘别生气,我走,我现在就走还不行吗?”
“不许走!”说话间,我一边冲上前,一边冲着紫堇喊道:“紫堇,帮我拦住他!”
紫堇吭都不吭一声,出手快如闪电一般打出了两枚梅花镖,一枚贴着男子的后衣襟钉在了墙壁上,一枚擦着男子的鼻尖飞过,男子下意识地向后一躲,脚下一个不稳,便跌坐在了楼梯上。
我激动地上前按住男子的肩膀摇晃着,也顾不上紫堇和木朱目瞪口呆的样子,差点儿就热泪盈眶了:“快说,你是不是李鲛人?”
中年男子摸了摸鼻子,见鼻子还在,于是长出了一口气,语带责备道:“姑娘,再打下去,我李鲛人就给打成李筛子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大概就是说的此情此景,我高兴地恨不能高歌一曲《终于找到你》,神出鬼没的李鲛人、传说去了南越的李鲛人,竟然让我在渡口附近的妙音阁给碰上了。
我不禁暗骂自己糊涂,先前就觉得他像个卖鱼的,又说自己姓李,怎么就没多长个心眼多问一句,只怪自己鬼迷心窍了,不过也算是苍天有眼,竟然在最后一刻让他自己送上门来。
果然是积德行善、自有好报,本是想着趁机给紫堇牵线搭桥寻个好姻缘,结果误打误撞地遇上了众里寻他千百度的李鲛人,佛祖还真是显灵了,不枉我一片诚心呢!
李鲛人再次归座,众人也都围坐在了一起,马朱又唤了丫鬟重新上了茶,我迫不及待地询问起了李鲛人关于他潜水本领高强、可水下闭气一个时辰的种种江湖传说。
李鲛人呵呵一笑,谦虚道:“姑娘过奖了,我从事水下行当多年,只能算是小有经验,岂敢当得起如此谬赞?若说本事高强,我手下的一群弟兄们个个都不比我差!”
我笑得更是灿烂:“李大哥千万不要谦虚,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总之,今天能见到你,也算是小女子三生有幸。咱们长话短说,现在我手里有一桩生意,不知道李大哥愿不愿意接?你可以带上你的弟兄们一起,每个人的酬劳都不会少,价钱你来定!”
李鲛人微微一笑,道:“不知姑娘说的是什么生意?”说着,又解释道:“姑娘勿怪,生意也分黑白大小,我和手下的弟兄们干这一行多年,赚的可都是清白银子!”
懂了,大概是被我先前的豪放不羁吓到了,担心我介绍的是什么不正当的生意,怕惹上麻烦,理解理解。
于是我收敛了笑容,端正了身姿,叹了口气,凄然道:“不瞒李大哥,我是个苦命的人,苦的呀,比苦菜花还苦!”
刚说了一句,眼角的余光忽然察觉到马朱的嘴角浮起一丝玩味的笑容,我暗道不好,刚才明明告诉他我和紫堇是绸缎铺家的女儿,现在又对着李鲛人大诉苦水,可不能大意了。
我顿了顿,又继续道:“我自幼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后来机缘巧合,京城一家绸缎铺的老板收养了我为义女,才算是安定下来。”
说着,我深深地望了紫堇一眼,递上一个“你懂的”的眼神,“虽然养父养母对我好,可是生身父母亦不敢忘。生母留给我一枚传家宝镜,我从小就带在身上,睹物思母,聊以慰藉,结果不小心失落在凤河。此镜是生母唯一的遗物,如果不找出来我一辈子都于心难安呀!”
说完,我以袖掩面,装模作样地哽咽了几声。
李鲛人听得大为感动,又问道:“姑娘所说的凤河,可是灵璧山下的凤河?”
我点了点头:“正是。”
李鲛人道:“不瞒姑娘说,我多年前也去过灵璧山附近作业,对凤河也并不陌生,凤河流域面积不大,流程也不算长,但是河水却极深。”
我听得点头如啄米,心道果然是专业人士,一听就说得头头是道,更是钦佩赞叹:“李大哥果然是专业人士,今天我是找对人了。”
李鲛人笑了笑,道:“姑娘的身世如此坎坷,又对生母这般思念,如此孝心、诚心,我李某人实在是感动至极,所以这桩生意,我接了。”
我两手一拍,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李鲛人既然已经答应了,从京城到灵璧山往返也就两个月,一群人到水下找镜子,最多也算一个月,这么说,三个月找到镜子还不是妥妥的?
我兴冲冲道:“既然如此,李大哥什么时候动身?不如今日我就先交定金,李大哥马上就可以去安排人手,越快越好!”
李鲛人却瞥了一眼马朱,面露难色道:“真是不巧,我先接了马公子的生意,凡事总有先来后到,还请姑娘等一等吧!”
“等多久?”我追问道。
“马公子给我的生意是去南海,少则一年,多则两三年吧!”李鲛人道。
什么?我刚刚燃起的胜利小火苗又熄了下去,别说两三年,一年我都不想等,先来后到是不错,可“女士优先”是不是也能行得通呢?
于是,我忍不住把诚恳真挚的眼神投向了一直在安安静静地听我和李鲛人交谈的马朱:“马公子,我实在是想早日找到镜子,以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可否请马公子念在我父母双亡、身世凄惨,让一让我?”
马朱微微一笑,道:“姑娘的身世遭遇的确令人同情,可在下是个商人,人言道,商人重利轻别离,单单是同情心,恐怕是不能相让。。。。。。”
“懂了懂了,你开个价吧!”我心里虽然小郁闷,但也不得不承认,商人以利为先,马朱的一番话说得也是无可厚非。
“只不知道姑娘给不给的起?”马朱慢条斯理道。
“别绕圈子了,此事对我意义重大,哪怕一掷千金我也不在乎。”我不耐烦道。
“把她给我。”马朱指了指紫堇,眼神里浮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越发觉得他打量紫堇的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心里倏地窜起一股无名之火:“怎么给?”
“还能怎么给?既然姑娘是有求于我,当然是赠给我,姑娘难道没听说过‘美人赠英雄,以谋大业’吗?”
“给不了,别说她是我姐姐,就算是我的丫鬟侍女,也不能随便给人。你若是真的喜欢她,就尊重她、询问她,三书六礼地把她娶回家,说什么赠不赠之类的话,你也算不上英雄!”我冷冷道。
马朱忽然哈哈一笑,盯着我目光炯炯道:“王妃娘娘,您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我心里一惊,紧握住手中茶盏,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凭什么说我是王妃娘娘?”
马朱指了指我头上的珍珠发簪,缓缓道:“其一,李大哥只识得发簪上的珍珠,却不知道此枚发簪的珍珠镶嵌工艺复杂精巧,绝非普通匠人可为,能雇得起如此能工巧匠的除了皇宫大内,便是王府贵戚了;其二,庆王府的马车已经在门前转了好几圈了,恐怕是摄于娘娘的威仪,内侍还不敢上来,我在京城混迹多年,庆王府的仪仗标志还是认得的。”
事已至此,我再说什么也是多余的了,于是尴尬一笑道:“马公子好眼力,生意人就是生意人,果然识货!”
话一出口,好像又觉得哪里不对,什么识货不识货的,又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李鲛人听了,便又起身对我行礼,因是江湖人士,自然也无太多讲究,只躬身拱手,哈哈大笑道:“我就说庆王殿下对王妃娘娘情深义重,娘娘还真是爱开玩笑,哈哈!”
我无奈地冲他摆了摆手,道:“现在不是哈哈的时候,李大哥您就行行好,先给我去办事,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
也不知道马朱给了李鲛人什么好处,好说歹说,李鲛人还是死活不松口,说此事不关乎银子,只关乎信誉,况且他和马朱也是多年的生意伙伴,不好驳了马朱的面子。
我知道李鲛人是江湖人士,讲义气、重人情,此时也不好拿了王妃的身份来压他,万一激起他的逆反心理,反而是弄巧成拙了。
正为难间,一直沉默的紫堇却开了口,对着马朱淡淡道:“我跟你走,你让李鲛人先替王妃娘娘办事!”
我忙阻止道:“紫堇,你别犯傻,咱们回去等着就是了,反正现在李大哥已经接了我们的生意,不过是早晚的事!”
又冲着马朱一脸不屑道:“马公子,现在你已识破了我的身份,我也就不再瞒你,紫堇虽然表面上是我的贴身侍女,其实与我情同姐妹,所以赠是赠不了的,娶倒是可以娶的,不过也得看她自己的心意,她不愿意也是不行的。”
说完,我拉起紫堇就往楼梯口走去。
“王妃娘娘请留步!”马朱清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不赠不赠,都说过了!”我头也不回地推着紫堇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