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速理了理头绪,大概明白过来了。好像是魏圭在灵璧山遇见了个叫若蕊的美人,于是带到了京城,然后又告诉了魏璧,也不知道魏圭是怎么跟魏璧说的,又或者说魏璧本身就生性多疑,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以为若蕊就是我,于是才有了先前的误会,也才有了魏璧化身为霸道总裁质问我的戏码。
这么说,幕后总导演竟然是魏圭,魏璧和我以及定远侯府的各色人等无形中分别扮演了男主女主、男配女配,以及群众演员的角色,上演了一出“公子佳人月下迷情”的好戏。
果然是一出好戏,只是差点儿让我名节不保、遗臭万年,我恨不能谢谢魏圭祖宗八代。
我瞥了魏圭一眼,这位后知后觉的瑞王殿下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正得意洋洋地跟众人炫耀着自己王府里的美人组合呢,说美人们是如何的琴艺高超、如何的能歌善舞、如何的善解人意。
我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没眼力见儿的魏圭!
叶家老小不过是念在你是皇子的份儿上陪你傻站着听你聊几句风花雪月,你倒好,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这个节骨眼儿上还跟魏璧讨论什么美人、割爱之类的话题,没瞧见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堪吗?
我故意作势咳嗽了几声,扮头昏欲睡状,可怜巴巴地对老夫人道:“外祖母,我好冷,咱们回去吧!”
老夫人应声点头,又分别对着魏璧和魏圭微微欠身,恭恭敬敬道:“两位殿下请尽兴饮酒,老身就不奉陪了!”
顿了顿,又转身对着叶宛道:“宛儿,夜寒风大,先请庆王殿下更换衣裳!然后再叫上淇儿一起,好好款待两位殿下。”
老夫人说着,便让百灵又叫了几个丫鬟来,搀扶着我往外走,外面守着的一群人早已得了令悄悄退去,连大舅母和大姨妈都消失了,我暗自感叹叶宛的影响力还是挺大的。
只是也有不死心的,锦仪、佩仪姐妹俩还带了几个丫鬟站在原地不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见我出来,都换了一副亲亲热热的嘴脸,追上前对我嘘寒问暖,一副关怀备至的景象。
我恨不能冲上去把佩仪打个桃花朵朵开,可是老夫人就在我身边,我也只能暂时忍耐,于是也懒得搭理她们,只任由百灵扶着不说话。
老夫人瞥了姐妹俩一眼,语气淡淡道:“锦仪、佩仪,灵儿落水惊吓到了,现在说不了话,你们先回去吧!”
锦仪讪讪地住了口,佩仪却娇滴滴道:“外祖母,咱们都走了,两位殿下怎么办?”
老夫人停住脚步,叹了口气,不动声色道:“什么怎么办?”
佩仪却是不见黄河心不死的架势,道:“两位殿下好不容易来一次定远侯府,舅舅又特地安排下酒宴,既然外祖母刚才也说了好好款待,不如让我和姐姐也去抚琴助兴。外祖母您也知道,我和姐姐从小就学习古琴,还跟着京城的第一琴师学了几年,连舅舅都夸我们弹得好呢。。。。。。”
锦仪见状,也附和道:“外祖母,我们也是想替叶家争几分颜面,我听说两位殿下也都是风雅之人,说不定还能指导下我们的琴技呢!”
我此时才恍然大悟,根本不是相亲,锦仪和佩仪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魏璧和魏圭大驾光临的消息,所以一门心思地想趁着今晚抛头露面,引起两个皇子的注意,闹了半天,这就是佩仪所谓的“终身大事”。
怪不得难么处心积虑、怪不得那么火急火燎,两个皇子正当华年,又都生的风流俊逸,如果真能攀上了,对于大姨妈一家来说,还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说不定还能把大姨夫从地方上调回京城,给个高品阶官职呢,姐妹俩的如意算盘打的倒好,只是不知道老夫人愿不愿意让她们继续打下去。
老夫人上下打量了佩仪一番,缓缓道:“佩仪,我记得你从来不爱蓝色。”说着,指了指佩仪身上的湖蓝色裙子,声音中已带了一丝冷意:“倒是灵儿,最爱蓝色。”
我偷眼一瞧,佩仪个糊涂鬼,还穿着我的衣裙呢!
她比我高又比我丰满,衣裙都是紧贴在身上,显得极不合身,虽然是夜晚,但架不住月光明亮而且随侍的丫鬟们又都举了灯笼在老夫人眼前,所以众人自然都瞧得真真切切。
先前百灵一句话早已点破,老夫人虽然嘴上呵斥了百灵,但心里恐怕也明白了几分。
也不知道姐妹俩是从哪里赶过来的,佩仪推我下水,她自然是心中肚明,总不可能良心发现又带着一群人来找我,叶宛又是瞒着老夫人设宴摆酒,老夫人大概也难以未卜先知。
想来想去,大概也就是叶宛一行人等来等去,见我迟迟不出现,所以才心急了出来找我,这么说来,还是亲舅舅最疼外甥女呀!我又暗自感动了一回,想着等风波过去一定好好谢谢叶宛,大不了我也去寻几个能歌善舞的美人组个乐队送给他,让他也在魏圭面前扬眉吐气一回。
佩仪扭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锦仪倒还算机灵,讪笑道:“外祖母,佩仪身上的裙子是我的。因为觉得小了,又不忍心丢弃,外祖母您也一直教导我们俭以养德,所以我就给了佩仪。没想到佩仪现在身量也长得这么快,竟然也不合身了,回头我就送给丫鬟们。”
编吧,人家是编花篮,锦仪姐妹俩大概是想编个花园出来。我虽然来的并不久,但叶家上下谁不知道姐妹俩素来就奢侈铺张,尤其爱盛装打扮,每天的衣裳都不带重样的,还说什么是锦仪穿过的裙子,就是锦仪肯给,佩仪也不肯穿呀!
老夫人一边点头,一边赞道:“好孩子,你说的对。俭以养德,叶家向来以德为重,你们虽然不是叶家的女儿,可是也能以此为戒,我也欣慰了。”
此言一出,锦仪和佩仪皆是面色大变,老夫人表面上是在肯定锦仪,可是言语间却不动声色地划清了姐妹俩和叶家的界限,恐怕是姐妹俩始料未及的。
只听百灵忽然轻喝一声,对着两人身边的大丫鬟道:“红菱、荷香,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送两位表小姐回去,夜寒风冷,冻坏了小姐们你们谁担得起?”
老夫人此时却是默认了百灵的行为,也不再言语,红菱和荷香见势头不对,也不敢多问,忙忙地指挥着小丫鬟们搀了锦仪和佩仪,几乎是强行把人架着走。姐妹俩大概也是被老夫人的一番话惊吓到了,一时间神情恍惚,便也任由丫鬟们摆布了。
我也任由百灵扶着,和老夫人一行人回到了芷兰院。喜玫大概早就得了消息,早早地把院子里的下人们清了个干净,屋里便只剩下了老夫人、百灵、我和喜玫。
喜玫先给老夫人上了茶,又带着我进内室更换衣裳,悄悄贴在我耳边道:“小姐,紫堇听说您出了事,挣扎着要起来,被奴婢和葛藤按住了,现在正让葛藤带了几个小丫鬟守着她呢!”
我点了点头,道:“按住就对了,她性子耿直冲动,万一又闹出什么事来可就是雪上加霜了。”
喜玫一边帮我换衣裳,一边又道:“您一个人出去,奴婢心里终归不踏实,便派了小丫鬟去找周全,告诉他如果半个时辰还见不到您的话,就赶紧回禀少爷,也是因为奴婢估摸着芷兰园到慕仙阁也就是半个时辰的路程。估计您迟迟不到,少爷担心了,所以带了人去四处找。”
我握了喜玫的手,感激道:“喜玫,还是你想的周到,今天如果不是你,我还真是,真是。。。。。。”
差点儿说出“晚节不保”几个字,最终还是忍不住了,道:“还真是危险了!”
能不危险吗?一失足成千古恨,我一失足掉进了荷花池倒不是什么大事,可接下来遇到了魏璧,差点儿就“千古恨”了!
换好衣裳,我和喜玫便出去见过了老夫人,百灵冲着喜玫使了个眼色,两人便默然退出去了。
老夫人把我拉到她身边坐了,端详了我一番,忽然轻叹一声,道:“好孩子,苦了你了!”
我一瞧,老夫人是站在我一边的呀,我也不必再隐瞒了,于是大大咧咧道:“苦倒是不苦,就是饿了。”
老夫人被我逗笑了,轻戳着我的额头道:“贪吃鬼!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吃!”
我笑道:“外祖母,您也知道,我是个实诚人,向来是实话实说!”
老夫人忽然正了脸色,肃然道:“好灵儿,那么你对我实话实说,庆王殿下到底。。。。。。”
话说了半截,但意思已是显而易见了。我是理解的,月明风清之夜,自己的外孙女和一个陌生男人衣衫不整地在一起,别说老夫人思想保守的古人,就是思想开放的现代人,恐怕也不能不当回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