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我见他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不觉生出了几分好奇。
陈公公笑眯眯地抬起头:“皇上让哀家告诉娘娘,蜀中传来消息,叶老郡君一行人月初已经上船,若不不出意外,估计一个月之后就能到达京城。”
“好,”一想到即将见到阔别已久的老夫人,我不由地高兴起来,忙转身让喜玫拿了两个银裸子赏给陈公公,“总算是等来了好消息!”
“娘娘,好消息不止一个呢!”陈公公掩嘴一笑,又道:“叶将军现在正在御书房跟皇上说话,估计不一会儿就来清宁宫见娘娘了!”
“舅舅?”我又是兴奋又是惊讶。
如今想见叶宛一面可不容易,听说魏璧又把京城御林军总统领的大权交给了他,叶宛公事繁忙,而我如今又是后宫之人,所以并不能像从前一般那么自在了。
心里牵挂着,便是坐立难安,一会儿让喜玫去置办饭菜,一会儿又让她备下好茶,直到晌午时分,才听见外面传来内侍的声音:“叶将军来了!”
我刚想站起身迎出去,瞥了一眼殿内的两排宫女内侍,又不好失了仪态,只好继续保持着端坐的姿态。
叶宛大步走了进来,竟是敛然地对我行了君臣之礼,弄得我一脸的不自在,想了想,忙冲着喜玫使了个眼色。
喜玫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带招呼着殿内的宫女内侍退到了门口。
我松了口气,忙拉着叶宛坐下来,抬起头打量着他,只见他眉目英挺,眼神刚毅,面色虽有几分沧桑,却更显男人的成熟。
“舅舅还记得我是谁吗?”我咧嘴一笑,故意打趣他。
叶宛听了,先是一愣,继而哈哈一笑,道:“你是我的外甥女,我当然记得!”
“记得怎么老不来?”我埋怨道,“老夫人他们还没回来,我在京城可就只有舅舅一个亲人。”
叶宛皱了皱眉:“皇上也是你的亲人。”
我心里一动,不由地语滞,顿了顿,才岔开话题道:“舅舅最近过的好不好?”
叶宛却不回答,只是不动声色地扫了我一眼,迟疑了片刻,忽然道:“顺妃的事情,你知道了?”
“知道了,”我故作镇静地端起茶轻抿了一口,“皇上封了她顺妃,还让她搬去了海棠宫,我都知道了。”
叶宛低下头,声音忽然有些飘忽不定:“灵儿,皇上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你须体谅!”
“我知道,天下初定,皇上需要维持和突厥的联姻,让突厥大汗牵制西北周边的部族,”口中的茶水变得和我的声音一样苦涩,我抬眼望着叶宛,若无其事道:“他是皇上,皇上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灵儿,你是不是在怪我?”
叶宛这么一问,我不由地讶然:“为什么怪你?”
他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愧疚:“当初如果不是我多嘴到处宣扬你,杜氏恐怕也不会选中你,后来你大概也不会。。。。。。”
我苦笑着冲他摆了摆手,话语间也不藏着掖着,坦然道:“舅舅,就算不是你,我也躲不过,我和他,就像你说的一样,缘分哪!”
多年前的一晚,玉兰树下,他把我拥在怀中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和他之间会是躲不过的一段缘,只是不明白,本来是一段良缘,现在却越来越朝着孽缘的方向发展。
这么一想,又觉得话题过于沉重,忙招了喜玫过来,让她吩咐人把饭菜端上来。
叶宛摇了摇头,笑道:“不必了,刚才皇上留我在暖阁一起吃过了,菜肴丰盛,我现在还撑着呢!”
我点了点头,心道魏璧对叶宛总归是不错,正低头沉思,又听叶宛语气肃然道:“灵儿,你老实告诉我,皇上现在待你好不好?”
我抬起头,有些茫然:“好。”
叶宛不悦地瞥了我一眼,捏了捏手中的茶杯,沉声道:“我让你体谅皇上,可是皇上也要待你好才行,若是他待你不好,你只管告诉我!”
心里不由地感动,终归是亲舅舅,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么维护我。
我笑了笑,道:“挺好的,舅舅就别担心了。”顿了顿,又道:“舅舅是为什么事来拜见皇上?是不是定远侯府已经翻修好了?”
“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瑞王殿下的迎亲队伍下个月就要出发了,皇上让我在御林军中选一批精干的人随行护送,”叶宛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兴奋道:“灵儿,你还记不记得秦州?”
“当然记得,”我笑着点头,“如果不是他,我恐怕就要死在魏端方的剑下了!”
当日秦州一箭射中魏端方,救了我一命,魏璧为此对他厚重赏赐;又爱他年少英勇,破城之日曾一人斩杀了数十名魏端方的死士,特意封了他云骑尉的爵位,又让他跟在叶宛手下当了一名御林军百骑将,也算是少年得志,一时风光无限了。
“皇上极为重视瑞王殿下和紫堇的婚事,为了彰显天威,特意让宫中女官选派了若干随行宫女,又备了许多金玉礼物,事关重大,想来想去,我就想到了秦州,索性举荐了他担当护卫统领,”叶宛转脸望着我,微微一笑,道:“我想着,你如果有什么想对紫堇说的,倒是可以让他带个话,总比其他人可靠。”
随行宫女?秦州?两者联系起来,我的脑海中不由地闪过一丝火花。
接下来叶宛说了什么,我听得心不在焉,闲聊了几句,问清了迎亲队伍出发的日子,我便客客气气地送走了叶宛。
当夜晚间,魏璧难得的提前赶回了清宁宫陪我一起吃饭,我让喜玫简单备了些清粥小菜,他的心情似乎不错,胃口也好了许多,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了床上,他延续着昨夜的温柔体贴,尽兴过后,我趁热打铁。
“听说你特意选了一批宫女随行去西华迎亲?”我伏在他的胸前,小声问道。
他闭着眼睛,玩弄着我的一缕头发,声音还带着几分喘息,只是懒懒地应了个“嗯”字。
我故意嗔怪:“怎么不告诉我?”
“不过是小事,让宫里的女官去安排就是了,何必还让你费心,”他拉过我的手举到唇边轻吻了一下,道:“你好好调养身子才是正事。”
我一时语塞,调养好身子就会怀孕,怀了孕就得生孩子,生了孩子就回不了现代,回不了现代,以后就是没完没了的顺妃、德妃、各种妃,想想自古以来宫斗的凶残可怕,我就一个头两个大。
“可是,我是皇后,”我一边说着,一边主动地往他怀里拱了拱,“挑选宫女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是我的职责。再说了,去迎娶的可是紫堇、我的好姐妹,不让我过目怎么行?万一挑到什么心术不正、偷奸耍滑的人,岂不是太对不起紫堇了?”
他睁开眼睛,嘴角勾起一丝宠溺的笑意:“若说耍滑头,谁又比得过你?”
我顿时心虚地低下头:“反正我得亲自审核一遍,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好,”他转脸吻上我的额头,轻声道:“明天就让女官带她们过来,你喜欢的就留下,你不喜欢的就赶出宫去。”
我讪讪一笑:“赶出宫就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历来心软,哪舍得乱赶人!”
烛光下,他的眼底浮起浓浓的笑意,他的手指摩挲着我的唇角:“对我也一直心软,是吗?”
我莫名地呆滞了片刻,无声地点了点头。
“答应我,永远别离开我,好不好?”他认真地望着我,眼神里是无限的期待。
我低下头,埋在他的胸前,闷闷地道出一个字“嗯”。
翌日晌午时分,我正在午睡,外面便有内侍来传话,说是女官已经把宫女带了过来,正在殿外候着。
我忙起了身,急急地赶到前殿,让喜玫把人请进来。
喜玫回来的时候,却只带了一名宫装丽人,喜玫笑吟吟地走到我身边,凑在我的耳旁低声道:“娘娘,故人来了!”
宫装丽人缓缓地抬起头向我行礼问好,我先是一愣,紧接着忍不住笑了。
“郑姑姑?”我客客气气地让她坐了下来,热情地招呼着她:“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来见我?”
当年自从我和魏璧离开庆王府后,王府里的下人们,走的走、散的散,我只听说郑姑姑在魏璧起兵之前去了江南避祸,后来便音信全无了,不曾想,她也进了宫。
郑姑姑拗不过我,小心翼翼地挨着锦凳坐了,才道:“奴婢也是刚从江南回来,是白大人帮着奴婢给皇上递了话。皇上便让人把奴婢接进了宫,本想来拜见娘娘,又不敢贸然打扰了您。”
我淡淡一笑:“郑姑姑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一直是相信你的。”
“娘娘谬赞了,”郑姑姑低了头,微微一笑,道:“皇上一早就让人给奴婢传了话,说娘娘想亲自审查一遍迎亲的宫女,奴婢特意把人带了来,一切全听娘娘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