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孺人和韩孺人一左一右地侍立在车前,魏圭歪着脑袋望着我,一脸轻松自在的表情,“我可是专门为皇嫂预定了一艘豪华快船,七八日就能到京城呢!”
我冷笑一声,“不如你先告诉我,我为什么跟你一起回京城?”
“因为,”魏圭摸了摸下巴,眨了眨眼睛,慢条斯理地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从西域带回来的美人了!”
“我呸!”我气极反笑,不客气地啐了他一口,“你是不是疯了?我是你皇嫂,你竟然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就不怕魏璧杀了你?”
魏圭勾了勾嘴角,两手一摊,道:“情非得已,你就暂且委屈一下吧!”说着,又冲着崔孺人和韩孺人说道,“烦请两位把桃花姑娘和她的侍女送上船吧!”
“滚!”两个孺人一问三不知,一股脑儿地把锅甩给了魏圭,现在魏圭又莫名其妙地让我扮演什么西域美人,我怒了,“谁是你的桃花姑娘,我警告你,你再不说清楚,我就打你个桃花朵朵开!”
魏圭也不恼,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里泛起浓浓的笑意,“我好怕,不过我向来不喜欢代人受过,所以你还是把桃花留着吧!”
我又急又怒,忙冲着喜玫使了个眼色,喜玫会意地点了点头。
两人刚想扯开嗓子大喊,岂料崔孺人和韩孺人一左一右,动作快如闪电地掏出两方丝帕堵住了我和喜玫的嘴,又各自拿了一顶纱帽给我们戴上。
我刚想挣扎,却觉得腰部一阵酸麻,只听崔孺人低声道:“娘娘,得罪了!”
说着,崔孺人俯下身解开了我双脚的束缚,我刚想踢打她,她却灵巧地往后一仰,躲开了我。
我睁大眼睛,透过薄纱打量着崔孺人,只见平时柔弱娇美的她霎时间变了个人,宛若力神附体一般,两手按在我的腰部轻轻一托,竟然把我从马车上腾空给抱了下来。
我呆住了,慌乱中扫了一眼喜玫,见韩孺人也是用一样的方式把喜玫给抱了下来。
隔着面纱,我和喜玫两两相望,目瞪口呆。
合着两个孺人竟然还是练家子。
我不由地纳闷,魏璧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被黄沙迷了眼,这么长时间以来竟然不知道自己的身边潜伏着两个定时炸弹?
接下来我基本上放弃挣扎了,因为崔孺人架着我,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向前走。
我一边假装配合地走着,一边透过薄纱四下打量着,暗自寻找逃跑机会。
码头上人来人往,极是热闹,可是一来我的嘴巴被堵住了,二来魏圭随行侍从众多,此时竟然把我和喜玫围在了最中心,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我一时间束手无策。
眼见着离船越来越近,逃跑是别想了,可是我不甘心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总要制造点蛛丝马迹才行。
崔孺人一手按在我的右侧腰间,另一手按在我的肩膀上,在宽大的披风掩饰下,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
我的双手反绑在背后,根本使不上力气,手掌磨蹭间,一个圆滚滚的小东西擦过掌心,是我一直随身佩戴的丁香香囊。
我心里暗喜,表面上不动声色,私下里暗暗将香囊攥在手心里用力一扯,随后悄悄地松开了手。
事到如今,只能祈祷老天帮忙了,若是魏璧能循着香囊找到我,以后我就种它一院子的丁香树,也算是报答丁香的大恩大德。
我懵懵懂懂地被崔孺人押上了船,又上了二楼,进了一间布置的整洁典雅的舱室。
两人拿开了我和喜玫嘴里的丝帕,解下了我们头上的纱帽,又把我们手上的束缚也去掉了。
我和喜玫活动了活动手腕,对视了一眼,正想着要不要趁机再绝地反击一下,就听崔孺人幽幽地道,“请娘娘和喜玫姑娘别再作无谓的反抗了,我们姐妹二人只是奉命行事,绝对不会伤害娘娘半分。”
我尴尬地咳了几声,语气尽量保持镇静,“事到如今,我还反抗什么,你们出去吧,让我和喜玫好好歇息一会儿。”
两人竟然极为爽快地答应了,躬身退出去之后,竟然只是随手带上了门,没听到上锁的声音。
“小姐,咱们快跑吧!”喜玫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眉开眼笑地望着我,“她们好像走远了。”
我走过去,戳了戳喜玫的额头,叹了口气,“喜玫呀,咱们现在是上了一条贼船,整条船上都是魏圭的人,你说咱们怎么跑?”
喜玫傻了眼,迟疑了片刻,又兴奋地奔到了窗户边,“小姐,不如我们从这里跳下去,然后潜水上岸!”
我点了点头,“倒是个好主意,你会游泳吗?”
喜玫顿时泄了气,“不会。”顿了顿,又斩钉截铁道:“小姐先走,奴婢来掩护小姐!”
我走到窗边往下一望,甲板上站了一群威武强壮的黑衣汉子,魏圭显然是有备而来呀!
我冲着喜玫努了努嘴,“喜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只要我一跳下去,甲板上一群人都跟着我跳!”
两人趴着窗户框子,愁容满面地望着甲板上虎视眈眈的大汉们,竟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站了一阵子,喜玫怕我累,给我搬来了一把椅子,于是我又坐下来继续保持着愁眉紧锁的姿态,喜玫立在一旁唉声叹气。
沉重的气氛中,船慢慢地开动了,我的思路就是岸边密密麻麻的芦苇丛,完全乱了。
“想来想去,也只有装病这个办法了,”在喜玫叹第一百口气的时候,我舒展了眉眼,开口道,“接下来让她们带我去甲板上吹吹风,过两天,就说染了风寒,船上又无大夫,魏圭总不能对我见死不救。”
“小姐,”喜玫皱了皱眉,“办法倒是好,可是如果您真的吹风着了凉,又如何是好?”
“傻丫头,”我笑了笑,“做做样子而已,出门之前当然先把自己裹严实,等会儿崔孺人和韩孺人回来,我就让她们给咱们拿衣裳。”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喜玫开了门,我转眼望去,不由地乐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崔孺人和韩孺人各自捧了一叠衣裳进来,把衣裳交给喜玫之后,两人又风风火火地转身从外面端了两个托盘进来,净是些茶果点心。
“娘娘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们!”崔孺人恭恭敬敬地端了一杯茶过来。
我不动声色地接了茶,轻啜了一口,缓缓道:“两位孺人把我伺候得这么周到,暂时也没其他需要了。只不过船舱里太闷,等会儿我想去甲板上透透气,你们陪着我一起去吧!”
“是,娘娘!”两人齐声答应了。
晚间,两人又端了饭菜进来,我也不客气,招呼着喜玫一起吃,喜玫扭捏着不肯坐下,我大大咧咧地说现在我堂堂庆王妃都成了崔孺人和韩孺人的囚徒,咱俩还分什么主仆啊,说完,不由分说地拉着喜玫坐在了我旁边,又指挥着崔孺人和韩孺人盛饭端菜。
船上明明这么多侍女,你们俩偏偏是上赶着来服侍我,说来说去,还不是想牢牢地盯着我?既然如此,那就连喜玫一起服侍吧!
喜玫本来就不待见两人,听我这么一说,眼神中瞬间燃起了战斗的小火苗,一会儿让崔孺人给鱼肉剔刺,一会儿让韩孺人给鸡肉去骨头。
两人虽然被喜玫支使得不亦乐乎,却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倒让我又不好意思起来。
转念一想,我不好意思个毛线呀?
谁知道她俩到底是什么来路,明明是魏璧的妾侍,转眼间,又跟魏圭搅和到了一起。不知道魏璧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对他来说,肯定算是大大的羞辱了。
怎么说我也是魏璧的正妃,面对如此不忠不义的妾侍,我不恶语相向就算好的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于是,索性也不说话,只任由喜玫作威作福。
一顿饭吃得众人都够累的,崔孺人和韩孺人忙活了半天累,我见喜玫和她们斗来斗去也累。
两人收拾了碗筷,又上了茶,便乖巧地去门外守着了。
“小姐,您就别心软了,”喜玫见我面露不忍,又道:“再怎么说她们也是殿下的妾侍,现在却又跟着瑞王殿下,简直是不知廉耻。”
我啜了口茶,略一沉吟,“的确不像话,不过,我想来想去,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也许她们两人和魏圭一样,都是奉了同一个人的命令行事。”
“您是说太后?”喜玫见我面色不愉,小心翼翼地问道。
“除了太后,我真的想不到还有谁能同时命令两个孺人和瑞王殿下,而且,给太后办事的好处可是大大的,你忘了当年葛藤。。。。。。”
话虽如此,葛藤是为了进宫求得宠爱,崔孺人和韩孺人本身已是魏璧的妾侍,总不可能再去侍奉皇上了,所以,太后到底给了她们什么好处,还真是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