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为皇子,更当以身作则!”
说完,魏璧兀自翻身上马,马鞭一扬,首当其冲地向着城外奔去,吕义和白云紧随其后。
众人见魏璧亲自上阵,自是不甘落后,于是也都跟着精神百倍地冲了出去。
一时间,城墙之外杀声震天、马蹄声响。
程文和苏相急急地劝着我躲到城楼上,我见城墙底下还躲了不少人,于是一路顺便扶老携幼、招呼着众人跟我一起上去。
此时突厥人就在城墙之外,保命要紧,人们也顾不上什么上下有别了,又何况是我主动邀请,于是也都蹑手蹑脚地跟着我往城楼上躲去。
木质的楼梯被无数双脚踩得吱嘎作响,我暗暗叫苦,万一楼梯塌了,一群人没死在突厥人手里,反而死在豆腐渣工程里,可就好笑了,回头还得跟魏璧反应反应,把楼梯好好修一修。
随着我上城楼的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听着外面的厮杀声,人人一脸惊恐之色。
先前本是热热闹闹的夫妻团聚景象,此时竟又开始上演生死别离的大戏,人生呀,还真是充满了戏剧化!
“孩子他娘,以前我对你不好,你别记恨我,下辈子我会对你好的!”
“孩子他爹,别说了,我也不好,我天天摔摔打打不给你好脸色!”
“刚才我瞧了一眼,咱们的兵这么少,哪里打得过突厥人呀,何况他们个个力大如牛,一个顶咱们三个!”
“是呀,草原上的人,吃牛羊肉长大的,能和咱们一样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越听越不对劲,一时火起,忍不住站了起来,“我说各位乡亲们,将士们正在外面厮杀呢,咱们帮不上忙就算了,怎么还老说泄气话?”
说着,我指了指先前的夫妻俩,“你们别下辈子了,先把这辈子的日子好好过完!”
说着,又指了指旁边两个年轻点的男人,“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突厥人也是人,和我们没什么区别,你一顿吃七八个馒头,也能一个顶仨!”
众人听我这么一骂,顿时又来了精神,一个个地嚷着出去跟突厥人拼个你死我活。
我忙摆手止住了大家,我说你们一没战马二没长刀,以卵击石是不行的,咱们想想其他办法。
我想了想,冲着苏相招了招手,“城楼里可有弓弩手?”
“回娘娘,当前只是在加固城墙,暂未设置弓弩手。”苏相老老实实地回道。
我恨恨地跺了跺脚,魏璧呀,你想的主意是不错,在外围修建楞堡,在楞堡内设置弓弩手,只是。。。。。。
只是如果你能早几年想到,就更好了。
程文眨了眨眼睛,忽然道,“虽未设置弓弩手,但库房里却存有弓箭。”
“真的?”我大喜,“现在就带我去。”
“娘娘想亲自持弩射箭?”程文一脸崇拜地望着我。
“我哪会射箭?”我摇了摇头,“你和苏相会不会?”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都点了点头,我又转身望向群众,“你们有没有会射箭的?”
十几个人稀稀拉拉地举起了手,有总比没有好。
程文和苏相在前头引路,带着我和一众志愿者来到了城楼西侧的库房,取出了弓箭,虽然陈旧,但都能正常使用。
“两人一组去找视野好的墙洞,对准突厥人就拉弓射箭,不必犹豫,千万瞧好了,别伤了自己人。”
我嘱咐着众人,想了想,又道,“另外,注意自身安全,小心躲开突厥人的暗箭。”
众人都依言而去了,我也随着程文和苏相来到了城楼正中的墙洞。
顺着墙洞向外望去,只见城墙之外,两军人马仍是在不分胜负地厮杀着。
突厥人骁勇,又善于马上作战,自然是不好应付,可是西北驻军都是老兵,早已熟悉了突厥人的作战方式,加上临场经验丰富,也不是吃素的,一来二去,彼此打了个不相上下,进入了胶着状态。
我见一黑色骏马之上,一个红衣女子正挥舞着长刀,一头秀发编了许多小辫子,随着她来回摆动着,煞是妩媚艳丽。
“突厥人竟然还让女人来打仗?”我愣了。
“回娘娘的话,蛮夷女子,不服教化,也时常跟着男子们一起来烧杀抢掠,甚是可恶。”苏相恨恨道。
我尴尬一笑,虽说团结是一家,可是此时天下并未大统,我也犯不上跟苏相讲大道理。
正犹豫间,只见魏璧的战马已经逼近了马上的红衣女子,两人瞬间交上了手。
隔的太远,我看不清魏璧脸上的表情,只见他身姿笔挺地端坐于马上,出手极是狠辣,连连几刀皆是向着女子要害处砍去,全无怜香惜玉之心,岂料女子身手不差,竟然是几番躲过。
顷刻间,只见女子忽然正面迎上魏璧的一刀,紧接着一个仰身向后翻去,反过身来却猛地挥刀砍向魏璧。
我心里一急,什么也顾不上了,忙对着苏相喊道,“快射箭,快射箭!”
苏相忙不迭地应声拉弓,利箭离弦而去,只见女子身子一沉,瞬间从马上翻滚下去。
魏璧抬眼朝着我望过来,我忙趁机向他挥了挥手邀功,却见他冲着我连连摆手,程文和苏相忙把我给拽了下去。
紧接着,我只觉得头上一阵疾风,十几只箭头齐齐地钉在了墙上。
“娘娘,您就消停点吧,万一您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俩可是给娘娘陪葬都不够格呀!”程文一手护着我的脑袋,一边苦笑着。
“苏相,射中了吗?”我想起刚才女子倒了下去,忙问道。
苏相点了点头,犹犹豫豫道,“差不多吧!”
我听的着急,又想站起身来向外张望,却被两人一左一右地架了起来,强行把我送回了魏璧的办公区,说是此处四周都无缝隙,最是安全,最为适合。
我说我老老实实地待着再也不乱跑了,不过你们出去巡视一番,看看先前的弓箭小组怎么样了,万一谁受伤了,赶紧把他撤下来好好安置,千万不要强撑。
两人答应着去了,临走之前,程文道了一声“得罪了,娘娘!”,把门给我反锁了,我气得飞起一脚踹在门上,却也无计可施。
两人一去不回,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听着外面渐渐安静了下来,人声、马声似乎都小了。
到底是突厥人被打跑了,还是魏璧等人被打败了?难道突厥人已经占领了城楼?
一时间,我心思烦乱,再也忍不住了,随手摸起魏璧桌上的砚台向门砸了过去。
砚台落地的瞬间,门开了,白云抱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女人闯了进来,魏璧和吕义、苏相、程文等人紧随其后。
我眼光一扫,白云怀中抱着的正是先前苏相射中的红衣女子,只见她双眸微闭,高鼻檀口,容颜姣好。
又往后望去,魏璧的状态不错,薄唇紧抿,神色刚毅,护甲还未来得及脱下,总之就是四个字“毫发未损”。
“你怎么才回来呀,我都快急死了!”我冲上前扑进魏璧的怀里,情急之下,担忧而又焦虑的心情未加掩饰,声音便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魏璧先是愣了愣,紧接着眼底浮起浓浓的笑意,自然而然地张开双臂将我搂在了怀里。
“打退突厥人了吗?”我急急地问。
魏璧微笑着点了点头,“多亏了你设下的弓弩手,极是顺利地打退了。”说着,又板起脸教训我,“以后可不许那么冒险,听见了吗?”
我点了点头,猛地想起喜玫,忍不住心里一沉,握着魏璧的手,颤声道,“喜玫呢?”
魏璧面露难色地望着我,“灵儿,我们出去的时候,掳了喜玫的那匹马已经跑远了,可是城墙外还有其他百姓,情急之下,我只能先救近处的人。。。。。。”
我又是失望又是担心,可是望着魏璧愧疚的脸庞,我实在不忍心责怪他,他并没有做错什么,让他丢下眼前的百姓不救转而去追喜玫,我恐怕也是做不出来的。
可是想到喜玫的处境凶险万分,我又心急如焚。
白云此时早已将红衣女子放在了榻上,回过身望着我,沉声道,“娘娘不必担心,有了她,突厥人肯定很快就能将喜玫姑娘乖乖地送回来。”
我细细一打量,她不就是先前跟魏璧对战的红衣女子吗?
魏璧点了点头,沉吟道,“不错,此女身上的令牌,可以自由出入突厥大汗的营帐,绝非普通人所有。只是先前白云和吕义逼问了她许久,她却一个字也不肯说。”
说着,魏璧自怀中掏出一块黄金令牌递给我。
我拿在手中端详,只见令牌上描了狮虎的图案,花纹极是复杂精美,忍不住也好奇,“难道她是突厥大汗的夫人?”
榻上的红衣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此时听我这么一说,顿时脸色大变,嘴里叽里咕噜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望着我的眼神也是凶狠凌厉。
“姑娘,能不能说人话?”我拿着令牌走了过去,认真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