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若茀眼神里充满了探究的意味,看得若萱再也摒不住,只能摇头叹气地一五一十讲了出来:“你是没瞧见,上回那个……真真是……”
若萱本是个品性温良又好随遇而安的,上回她母亲闵氏不知着了哪个不靠谱的媒婆子的道,差点将她跟那人定了亲。幸好定亲前几日,若萱鬼使神差随母亲去瞅了一眼。
这一眼,不瞅不知道,一瞅,委实是吓得足足有两三日没胃口。
大梁京都里的那些个公子哥再如何不学无术,也还晓得装一副附庸风雅的模样。平日里,将文人那套戏码演得足足的,手里有模有样握把折扇,再念几句酸掉牙的小诗,约摸与自家小六的挚友,也就是那位秦家公子差不离吧,这是若萱心里头对那人的设想。
由此可见,这位苏家五小姐,平日在闺阁里,市井上那些讲的莺莺燕燕的话本子,是断不会离手的,对万事总抱有那么几丝未出阁少女独有的美好遐想。
可……当她真正见到那人时,若萱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一个词:脑满肠肥。
那人与若萱心里头的京都“公子哥”形象,差得不是一指甲盖儿远。他胳膊估摸着是有四人粗,纵是身着再如何宽大的袍子,也仍然遮不住那一身“富贵肉”。
但……若萱自小被母亲闵氏教导,不能以貌取人,心里虽“咯噔”一下子,倒也还心态良好地宽慰自己:兴许那人是个大文豪,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也未可知,有才华之人,身体的只是一具躯壳,哈哈,一具躯壳。
下一瞬,那人随意薅了薅宽大肥硕的衣袖,摆摆手请她们入席。她们这才刚入座,那肥头大耳的“大文豪”,竟直接伸手撕了块酱腿子,搁到若萱面前的瓷碗里。
之后,一边满脸谄媚地看着若萱痴笑,一边吮了吮方才手上蘸到的酱汁,形容粗鄙不堪。
若萱的笑容僵在脸上。
“闵夫人,五小姐,请用。”说这话时,若萱更是惊恐地瞧见,那人牙上竟沾着好几片绿油油的菜叶子。
她眼皮子猛跳了两下,迟疑许久,开口:“公……子,你还……还……还真是,热情……好客。”
那肥头大耳的一听她夸自己,眉毛都扬了几分,脸颊上的横肉一溜儿惨兮兮地堆至蒜头鼻旁:“嘿嘿,俺就是这样,等过两日你嫁过来了,便知俺还有更多好地方呢。”这个人还刻意凑近了些,若萱毫无防备地吸进他嘴里呼出的一口浊气,熏得泪花都泛上来,胃里头是翻江倒海,搅得难受。
她那回是真叫气急了,回来就与自己母亲闵氏闹了脾气,绝食了足足三日。回想到那件腌臜事,若萱复又幽怨地叹了一口气。
她晓得那些话本子里的风花雪月,高头骏马上的潇洒公子,终是与自己的姻缘搭不上边了,“不是我不想去,可……”
小丫鬟见她真心推辞,心里发急,可怜巴巴地赶紧朝若茀望去。
若茀听了她的那番遭遇,心下已了然。但那事儿也不能全怨三夫人,毕竟五姐姐如今已满十六了,再这样拖下去,恐得误了终身大事,三夫人那儿着急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五姐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这回,咱们只远远瞧一眼,上回那人……想来也没有那么巧,再叫你碰上。”若茀上前握住她微微发凉的柔夷,“别担心,青璃陪五姐姐一道去。”
若萱这里贝齿轻咬着唇瓣,许久,方妥协:“好罢,青璃你在我身边,我还安心些。”
那双丫髻的小丫头听得五小姐终是松了口,赶紧朝若茀致谢,忙不迭回去跟三夫人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