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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冬雾浴火

奉天国西江城冬雾镇,晚秋。

冬雾镇就如它的名字一样,终年笼罩在一股冰寒的白雾中。此刻出了冬雾镇西门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正向西行驶着。

车头乘着一名目测十二三岁的少年,剑眉卧龙眼,琼鼻冠玉面,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把玩着不知何处捡来的枝条,时而还放在嘴角叼着。

身着一身灰色布袄,头戴一顶粗布编织帽,虽旧却也合身,只见他盘着左腿挂着右腿,过一会又换盘着右腿挂着左腿,不停地把着缰绳朝着目的地驶去。

这少年叫石箫御,冬雾镇升景杂货铺小伙计,一大早被他二叔,也就是杂货店掌柜的叫起来去送货,心里纵使有一百个不乐意,可这财神爷也是得罪不起,只得装了货,直奔李家山庄。

这李家山庄就在冬雾镇西面十余里处,不远处有一个湖叫浴火湖,石箫御此前去过一次,听二叔的意思今日李家有大喜事,好像是某个子弟被仙人看中,这一车货都是要装点门面的,耽误不得。

本来二叔要亲自去送货,但是说早上还要见一个大主顾,还罕见的把多年的胡子刮了,只有让石箫御跑一趟。

要说他这二叔是他从懂事起唯一知道的亲人,他也问过二叔,自己爸爸妈妈还有其他亲人在哪,二叔每次都说长大了再告诉他。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二叔也不是自己的二叔,要不然怎么感觉对他还不如对李家木匠铺小子李艺文好。

石箫御从小也跟着二叔学了些武技,说李艺文是你小兄弟,学些武技可以保护他,可从来不让李艺文学。有时甚至觉得二叔是不是当了这隔壁老王,这李艺文不会是二叔亲生的吧。当然了他也不会去瞎说,跟李艺文小哥俩玩的还是挺好的。

石箫御心里一边腹诽二叔偏心,一边想着这世上哪有仙人,要是有我咋没见过,而且真是大喜事这装点门面当天准备能来得及么,八成是小场面。

其实石箫御不知道的是大部分的物资早在一周前李家已经在西江城买好,只是在前一日布置好了后发现还缺一些东西,再跑西江城时间又来不及,于是就在镇子上找找凑凑,幸好二叔开的这杂货店啥都有,预定了货后约定今日一大早送到山庄。

秋风萧瑟,刮起官道两旁青枫枯黄纷纷飘落,不待落地,又是一道劲风呼啸狠狠的拍在这些本就被抛弃的落叶上,拦腰斩断,石箫御下意识裹了裹身上布袄,心里骂道真他娘的冷。

一路无惊无险,顺利来到浴火湖外围便道上,便觉一股寒意从湖中向外袭来,石箫御更是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也不停留,挥鞭催马想着赶紧过去,侧头看了一眼湖景,晶莹剔透,果然好景致,顿觉心旷神怡,心脉通透。

石箫御想起几年前还在此处游过泳,那时可没像现在这么冷,相反这水温还热得很,冬天下着雪在湖里游泳别提有多惬意了。

这湖说来也怪,越往里水温越高,越往下水温越高,肉体凡胎的也只能在湖的外围转转,根本靠近不了湖中心,更何况那雾气终年存在,只是以前是热气,现在估计是寒气。

但自从李家在此处建了山庄,有意无意就将这浴火湖也占为了己有,李家人在湖周边设置了巡逻,禁止生人靠近,传闻之前有人偷偷潜进去,后来人就没有再回来,说是湖中有水怪会吃人。

石箫御是不信的,但自从这一片被李家人占上之后,他也确实再也没有靠近过湖边,一来是在二叔的杂货店里当伙计平时也不得空,二来这片湖听说是被人施了法了,根本就走不进寒柳林去。

至于李家山庄年前倒是来过一次,来送一些香烛黄纸什么,所以这路虽不熟但也不会迷路,但也只是到了山门前,把货一交,都没让进去。

说起这李家也是大户,山庄建成后才搬来,听说这一个山庄容纳了李家几百号人,李姓本支、分支再加上仆从、护院、杂役等等,平常李家人也很少到镇子上,就周管家以及一些杂役采买偶尔来逛逛,大部分时间也都是有专人送到山庄去,总之整个山庄都透着一股神秘。

正想着,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诶!哪家的毛孩子,不知道这里不准靠近吗!快快离去!”

只见两个身着黑色劲装捷豹服,腰挎黑色长棉刀的巡逻向他靠近,说话的是那个个子稍矮的,面露不耐之色。

“老爷,我是升景杂货铺的,受周管家之托,为送一些灯笼爆竹香烛之类的喜庆之物而来!”

“可有凭证!这一大早的别是来搞破坏的吧!”

“老爷这说的哪里话,小子年前来送过一回货,当时是张风张大哥接的。”

“让他过去吧!”一个声音突兀的出现在身侧,明明感觉就在耳旁,但却又看不见身影。

“是是是,卑职马上让道!”矮个巡逻虽也见不到声音主人,但明显是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而且是有着深深的忌惮。

于是石箫御驾着车沿着湖边便道朝着山庄驶去,途中又遇到了四拨巡逻,但是都当做没看见他一般,任他前进,显然都是有人提前打好招呼了。

顺利来到山庄大门前,门口早有杂役候着,石箫御想着这次应该也跟上次一样,把货交接了就可以回去了,谁料,杂役说周管家吩咐让将马车带到资备库,他也没多想,跟着杂役进了山门,亦步亦趋跟着。

这山庄内石箫御还是第一次进来,刚进山门,薄雾微悬,左右两面是高耸岩壁,偶有几株岩松挂在半空,空中时而传来几声鹰呖一划而过。

车道狭长,山风灌进切面而来,石箫御不禁缩了缩脖子,暗骂一声,这什么鬼地方,阴森森。

行着不过盏茶的功夫,薄雾消散,眼前渐清,亭台楼阁,鱼池假山,火树银花,更有远处一大殿气势恢宏,基稳磅礴,直插云霄,周边分殿无数,惹的石箫御直咂舌,生平哪见过这么大的殿,着实开眼,忍不住就开始东张西望。

“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暗处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小心回不去,老老实实跟着我走就是了!”杂役头也不回冷冷的叮嘱了一句。

石箫御连连称是,赶忙收回目光,但仍不时拿斜眼往两边瞅。大约又过了半炷香时间,也记不得过了多少个岔路口,进了一个偏门,杂役终于停下来了,“把货都卸下来吧”。

石箫御应了一声,一边想着现在自己应在在山庄的什么位置,手里也不闲着,把车上的东西一件件的往下搬。

要说这些货,最重要的还是这十几个铁桶状烟花,也可以说是升景杂货铺的招牌货了,虽说杂货铺里啥都卖,但主营的还是这烟花爆竹之类的,而且都是石箫御二叔自己捣鼓出来的。

打小就看二叔在后院研制这些个东西,噼里啪啦的,一点火就窜上天,到后来就不光有响声,还有五颜六色的图案、花纹,一开始都是随机的,经过二叔不断琢磨,这烟花图案也变得可控,出了好几个系列了,如百花案、百鸟案、百兽案、兵器案等等。

由于冬雾镇常年寒冷萧瑟,为图个热闹买烟花的人也时常有,但冬雾镇上本来人口就不多,且很少有外来的流通人口,故而这些好物件也没有更多的流通开去。

话虽如此,因为二叔的作品经常翻新,所以镇上的很多少爷太太倒是经常愿意光顾,这周管家许是听说了二叔在和烟花的新奇之处,所以就过来买了一些。

“好了,大哥,周管家预定的所有货都在这了,一共是三十两,之前预付了十两,您还得给我二十两。”石箫御把货整齐的码在墙角,就快步走到那杂役身后,搓着手说。

只见这杂役站于偏门外,两手背在身后,抬眼望着远处大殿,悠悠说道“你可知为啥叫你把货拉到这吗?”

“小子着实不知,往常都只到山门口。”

“呵呵,没事,这是那二十两余款,我也不会差你的,你先收好。”

石箫御心里一喜,心道此人心还善倒也不为难老实人,便要伸手去接,就在这银子落在石箫御手中时,情形突变,这杂役手如钩,瞬息勾住石箫御手腕,另一只手快速点在其门面,石箫御顿感犹如掉入冰窖般,浑身酥麻,灵魂散失,几乎就要没了意识。

“大胆妖人,竟敢在我李家山门行凶!”石箫御只听得一声娇喝,只依稀看见一袭白衣飘落,一股清香扑鼻,便再也听不见半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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