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排它香吗？
香啊！
柳橙汁甜吗？
甜啊！
沙拉它脆吗？
脆啊！
钟秀在对面说了啥？
管她呢！
天大地大美食最大，卫小凡这段时间天天吃盖饭，早就吃腻了，蒋乐妍的梦境游乐园又只有各色垃圾食品，真正的大餐就在眼前，谁管对面人的客套啊……
哦，请客吃饭的金主？那还是要尊重一下的。
“你刚刚说什么？”
“呃……我是想问，卫先生你是程序员，为什么不继续找程序员的工作呢？”
卫小凡摆摆手，“我找到了比程序员更伟大的事业。”
钟秀点的是利口酒，她抿了一口酒水，随意问道：“是什么？”
总不至于是保洁吧？
“做梦。”
噗！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卫小凡吃到美食，心情舒畅，笑声也爽朗起来，“总之，失业以后，我打算先做一做兼职，等事情有转机的时候再考虑别的。”
钟秀不太懂所谓事情有所转机是怎么回事，她只是借此找一个谈话的引子，之后的话题才是她请客的重点。
“今天早晨我们的吵架打扰到你，真是抱歉。”
“没关系。”卫小凡每天睡到10点整，这对母女吵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见过。
钟秀斟酌一下，这才继续说道：“卫先生，刚才我女儿打电话向我道歉，她说你教育她这样不对……请问，你是怎么说服她的？”
“嗯……啊，呃……这个……我就是随口训斥她几句，可能我态度比较温和吧，哈哈。”卫小凡哪知道蒋乐妍的剧本里自己究竟是怎么劝说的，只能打起哈哈来。
对这样的回答，钟秀不可能满意，“卫先生，不瞒你说，我如今跟女儿的关系越来越糟，只要我见到她，我们两个就一定要吵……吃饭盐放多了少了要吵，带她去补习班要吵，鞋带系得松了，说她几句，她还要跟我吵，总是这样无理取闹，我其实都快绝望了，所以她说愿意听你的话，能跟我说声对不起的时候，我不知道有多开心。”
“可能我是外人，小乐妍更愿意客观接受建议吧？”卫小凡小心斟酌着词汇，顺便往嘴里塞食物。
“或许吧。”钟秀有些失望，“我的话她越来越不听了，也怪我工作忙，根本连陪她的时间都没有。”
卫小凡一愣，正色问道：“你这不是早知道原因了吗？我想你也不需要我的建议。”
钟秀一愣，她只不过是随口而发的感叹，没想到卫小凡正经起来。
卫小凡叹气，他想起蒋乐妍在梦境游乐园里的表现，那是不知道无聊寂寞了多久才憋出来的玩乐欲望，反正给卫小凡一个空荡荡的游乐园，他一天就腻歪了，这反过来也证明，钟秀这个母亲做得的确不合格。
“我想，她跟你吵，无外乎是想吸引你的注意，想你多陪一陪她，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是不可能长期忍受寂寞，还能心理健康的。蒋乐妍是个本性很好的孩子，我希望你别把她教育歪了。”
钟秀被卫小凡这样说教，有些挂不住面子，可她知道对方也是好意。
她其实隐隐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可总不愿意揭开心理的盖子，潜意识里麻痹自己，指望拿工作的繁忙做借口强制遗忘，正巧她工作的确太忙了。
“卫先生，你不知道，我的确没有办法好好陪她。我们家的情况你应该不大了解，我离婚六年了，家里人虽然接济我，可我头上还有个哥哥刚生孩子，不可能来帮我照看女儿。公司这些年正处在上升期，一忙起来就昏天黑地的，实在没有时间啊。”
卫小凡对钟秀的辩解相当抵触，他吃饱喝足之后，就不大想跟钟秀客气了，皱眉道：“这也算借口吗？我就不相信哪个公司敢整晚整晚不放员工回家的，归根结底，还是你舍不得这份事业，想出人头地的心思重过对女儿的爱吧？”
“卫先生！你也赞同女人不该有所成就吗？”钟秀最听不得这个，她之前的人生就是太成全别人的事业而废掉了，被拨动了心里的逆弦，她也有些生气了。
“跟这有什么关系？你是女拳师吗？”卫小凡惊讶道：“我就是要告诉你，适当多陪陪你的女儿罢了。她其实比你想象里要懂事得多，我才不相信她会无理取闹。”
蒋乐妍的早慧给他很深刻的印象，故而卫小凡有此一语。
钟秀被这一席话浇的心里冰凉，她知道卫小凡是好意，只是不小心揭开了她的伤疤，“抱歉，我只是想起了从前的一些往事。你说的对，我的确陪的不够……可是，我也没办法。”
她叹了口气，喝了一大口酒，继续说道：“我们公司是搞室内装修设计的，设计师岗位的人都是绩效工资，按部就班上下班的话倒也不是不行，可真的支撑不住开销。”
“小乐妍的学费是大头，学校要组织冰岛的夏令营，全班都去了，我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被看不起，孩子得有一技之长吧？老师都说小乐妍音感很好，不练琴可惜了，我咬咬牙给她买了入门的乐器，这些日子还想办法赚钱，给她换一个更好的品牌……”
林林总总罗列一大堆要花钱的地方，钟秀自己都快抑郁了，她将酒饮尽，又转而说起公司这边，“最近公司接了一个大单，某个豪华住宅区的集体装修案，业主们都是非富即贵者，领导十分重视，要我们这群设计师半个月里必须出图纸，还必须是特色鲜明的好作品，我实在没有休息的时间……唉，如果一天能有48个小时就好了。”
“怎么可能，我还想一天有这么长时间呢，那样我就能找正经工作了。”卫小凡哈哈一笑，似乎钟秀在说一个无聊的笑话。
可话音刚落，卫小凡心中一动。
一天当然不能有48个小时，不过人能工作的时间，也不可能是24小时。
毕竟是要睡觉的嘛。
睡眠之后，那岂不就是他的天下？
如果以收取一小时睡眠精力为代价，让人们的空余时间延长最少八小时，会有多少人趋之若鹜？
卫小凡能确定，他眼前这个被工作捆绑的女人一定愿意。
或许……能行？
钟灵正在碎碎念着倾诉烦恼，却被对桌的男人打断了话语，只听他突然严肃问她，“这么说，你的梦想就是能有更多的时间？”
梦想？
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突然说起这种事，但钟灵显然不认为她的梦想只是这种小事。可转念一想，如果她有更多的时间能工作，那不就有更好更多的作品吗？有了绩效，收入也会直线上升，那她们就能搬离这里，女儿也会得到更好的教育，那她们的未来就会更加光明……
从这个角度说，似乎……也对。
钟灵摇摇头，她怎么被这句话带到沟里去了，居然还认真的想了一阵儿，时间又不是海绵里的水，挤一挤还能攥出来。
“或许算是梦想吧，其实更是迫切的希望。不过这种无稽之谈……”
“或许你有实现的机会呢！”卫小凡冲她笑道：“既然你有这样的渴求，那就请把这渴求化作执念，将执念带进梦境。”
“然后，去做梦吧，梦里啥都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