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颜任由着她拉着向外走去,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听话,看着四周人们的眼神一片空洞。他什么也没有想,他只知道四周的人全部敌视着他们。
颜颜侧头看向轻烟,发现她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无一丝波澜。
“你怕吗?”离开了人群,颜颜小声的问了轻烟一句。
轻烟未经思考便说:“我等这结局太久了,早就不知道怕了。”
“可我有点怕……”颜颜低下头去看着地上的鹅卵石。
轻烟听了这句话就是一愣,侧头看向颜颜,心一下子沉入谷底。
他……不想与她一起走下去了吗?
可谁知颜颜突然抬起头,皱着眉满脸担心的看着她说:“我怕你疼,怕你有遗憾,怕你真的要与戏时君、荧战神他们刀剑相向,我不想你难过。”颜颜的声音闷闷的,稚嫩的童音一下子击碎了轻烟所有的顾忌,让她不由自主地把颜颜的手握得更紧。
与此同时,她似乎也感受到了恐惧。她怕颜颜受伤,怕颜颜有遗憾,怕颜颜还未看过这花花世界就真的随她而去,白遭这一遭。
深深的愧疚将轻烟包裹。颜颜还什么都不知道,如此做出的决定更像是她对颜颜的哄骗一般。
还没等轻烟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两人感知到前方有人。一抬头就看见了带着景染和身后一群弟子站在那里一脸冰霜的嵇逸。
嵇逸握着玉箫的手箍得发白,死死盯着轻烟。
景染看这状况不太好,忙对着身后的弟子们说着:“大家先进去吧。”
身后的弟子刚刚从迷阵出来一个个灰头土脸的,看着面色不善的自家门主什么也不敢再说了,一行人先行前往会场。留给了他们几人一个空间。
景染没有走,她一脸担忧的看着身边的嵇逸,心知他现在处在爆发的边缘。生怕自己一走没看住会出什么事。
嵇逸看着轻烟,几乎是从后槽牙里憋出的字:“我就知道是你。”
完蛋。
轻烟心下一惊,顾不上刚才的情绪了,转头去瞪颜颜,压低声音说道:“你怎么干的?他怎么提前跑出来了?”
颜颜无辜极了,“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的啊,肯定是你教错了。”
“嘶,我可是灵人怎么可能……”
两人本来是可以按时到大会的,但是两人在路上蹲了半天才蹲到了带着弟子的嵇逸。
轻烟的身体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教颜颜起了个迷阵,想把他们困住,阻止嵇逸前去试剑大会。
可颜颜第一次弄这种算计的阵法,手忙脚乱的花了老半天时间才算把嵇逸他们真的困牢了。两人这才动身,于是晚了两天。
嵇逸在阵中时就感觉事情不太对,隐隐感觉试剑大会那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出来后便急忙于早些启程的门下弟子通了信。便得知了这一切,此时怒火中烧,言语不免不善,冷冷地说:
“灵大人倒是多此一举了,您什么身份地位,我嵇逸怎么能拦得住您?”
嵇逸说着再没看轻烟一眼,绕过轻烟就要往里走。
“绯辞……”轻烟伸出手来拉住嵇逸,想和他说点儿什么。但看着他锐利的侧颜,好似所有言语都显得太苍白。
能说什么?这是她的命数、她的选择。即使再不愿意荧和嵇逸也要站在她的对面。
只是为难他们了,三番两次要与挚友在战场上见面。与之不同的是,这一次若轻烟不死,那死的就是他们和他们的亲人同门。
若是换位思考,轻烟不知道若是真的她站到了最后她又要拿荧和嵇逸如何?
“对不起。”轻烟不敢看嵇逸的眼睛。
嵇逸低头看她,心中酸楚,“轻烟,你对不起的从来不是我,也不是阿荧。你对不起的,从头到尾只有你自己而已,你对不起轻烟。”
嵇逸鼻头一酸,看着轻烟只觉得心口绞痛的他快要呼吸不了。
“我知道你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可,可死了就什么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呀!再试试,再试试好吗?”嵇逸说着说着声音中带了些哀求,都带上了哭腔。说到最后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了轻烟。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消减片刻轻烟离开他的恐惧。
轻烟任由他搂住自己,侧耳听他的心跳声。
一声一声,也敲的她眼眶发红。
轻烟想告诉他不是的,因为有他们的存在,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冷眼旁观生死的灵人了。
她明白了轮回中的悲喜,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怕死,为什么人们想要长命百岁。
可她活着只能为他们带来劫难。
“让我走吧……”轻烟说着头顶上了嵇逸的胸膛,把眼泪都藏进了他的怀里。
“你就让我走吧……”
嵇逸痛苦的闭上了眼,在他面前示弱的轻烟他只见过两次,每一次都让他肝肠寸断。
嵇逸痛到只能用嘴呼吸,嘴唇颤抖着,好半天才能出声:
“好……”
他还能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他有多想把这个让人心疼的姑娘护在身后,可他做不到。像上次一样,他什么也做不了。
仙界大能又如何,名冠戏时又如何?看似风光无限,但他终究还是谁也护不住。
轻烟最后在他怀中蹭蹭,然后紧紧地抱了一下嵇逸,无论怎样不舍也只能推开他后退一步。
千言万语,终只能说出一声:“保重。”
说完之后不敢再回头,扬长而去。
嵇逸的心似乎也被剥离了一块,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轻烟离开。没再说什么,只是眼中一丝光亮也再无。
只怕是,他再也不能见到轻烟了,再也见不到那个向他讨茶的姑娘了。
直到再也看不见轻烟的身影时嵇逸才反应过来,这才回过头来和景染说了一句:
“走吧。”
“师父……”景染刚刚一直不敢出声,此时才敢上前拉住了嵇逸的衣袖。看着这样的嵇逸担心不已。
嵇逸摇摇头,声音淡薄。
“走吧。”
嵇逸拼命地压着心头的火,双手攥得死紧,心中的火不知如何发出又要对谁发。
他觉得这天命实在是大害,不知害了多少人痛苦一生。
嵇逸似乎变得已经不像他自己了,怒火席卷,快让他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嵇逸咬咬牙,愤恨的想着:
就算改变不了这结局,但一定要让神好好恶心一把。
这次他绝不会老老实实的接下这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