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烟这几年不是给你找补药就是在这呆着了。……前几天她突然和我说你要醒了,让我多注意点,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跑没影了。”
荧低下了头,他知道轻烟这是躲着他。
稽逸叹了口气,“唉,也是苦了阿烟了。她比谁都清楚那些东西没用,却还是不死心的找着。不但自己去找,还到处搜刮,那些名门望族都怕了她了。”
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也真够行了。”
荧迟疑了一下,“那……重铎呢?茝受了伤吧,他怎么样了?”
“现在不能叫重铎了,改叫灼光了。茝也没事了,当时受的伤都给阿烟治好了。哦对了,茝改名为焰,当了灼光的掌门人。开始是不太平,焰受了伤灼光也不稳定。所以我就把你带回来了。不过还好有阿烟灵大人的名头震慑,一切都已经平定了。”稽逸扶着荧躺在了床上,给他揉腿。
稽逸早就知道了荧父母的事情,提起焰的时候有些迟疑:“……焰他经常来看你,知道你醒了肯定高兴坏了。”
荧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忽而想到了稽严,白眼一翻,“我在这住这么久,你弟弟没把我扔出去真是难为他了。”
荧和稽严的梁子结的很早,那几年在纪袅门的时候俩人没少拌嘴。
稽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阿溟也就是和你嘴上斗斗而已,这些年没少为你的事操心。再说了这几年他忙的狠,都没怎么着家。”
稽逸敛了笑意,低头给荧揉着腿。
“我阿爹去世了。”
荧一下子怔住了。
他没法看清稽逸的表情,也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件事。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
稽逸察觉到了他的僵硬,放柔了语气和他说:“这一切都是阿爹自己的选择。从他选择不长生不老时他就打定了主意要去找我阿娘的。估计现在他已经和我阿娘见上面了吧。”
稽逸稽严的娘死于难产,当年生他们的时候年岁不好。纪袅门被人闹了个底朝天,他阿娘大着肚子逃走,被追上了受了重伤,拼死把他们兄弟生了下来,都没能看他们一眼。
稽逸垂着眸子苦涩一笑,“我阿爹一直想和我阿娘相会,但是轻烟说灵都是轮回的。也不知道他们下辈子会不会重逢。”
“会的,一定会的。”荧目光灼灼语气坚定的说,“我父亲母亲也会的。”
稽逸听见他这样坦然的提起父母,有些发怔。
而后勾唇一笑,又心酸又欣慰。
他是真的长大了。
“饿不饿?我去给你拿些东西吃吧。”稽逸揉了揉荧的脑袋。
荧咧嘴一笑,“嗯,想死你做的饭了”
稽逸也笑了,站起身来就要出门,临到门口却被荧叫住。
荧的声音低低的,“绯辞,你觉得……我父母做错了吗?”
稽逸没有回头,轻叹口气。
“他们不过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而已。但是情之一字,又怎么能控制的了呢?两相情愿的事情,别人没资格论对错。”
“度……度他确实有资格管束自己的儿女。但是他没有从他们的角度看问题,他从没想过,也从未想了解他们有多么幸福,两个人在一起有多么快乐。他只知道是不和规矩,是应该消灭的。”
“身为首领,他很好的消灭了部落叛逃者。但身为父亲……”
“他配不上这让人敬重的两个字。”
稽逸的声音坚决干脆,带了几分平时没有的冷冽。好像给荧摇摇欲坠的心房支上了一根坚实的房梁。
荧狠狠的点了点头,看着稽逸的背影尽力裂开一个微笑。
荧的眼眶有些湿润。
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是时候该放下这一切了。
他的身边还有稽逸和轻烟不是吗?一切都没有那么糟,他并不是一无所有。
……
荧恢复的很快,没几天就活蹦乱跳的在纪袅门上窜下跳了。但是不一会他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荧的性格好,当初在纪袅门混得那几年也是交了不少好友,大家都把他当同门师兄弟对待。那些个长辈也喜欢这么个性格好有礼数还努力的孩子,也都当自己弟子教导。
但如今再醒来,总觉得大家对他的态度太不正常了。
怎么说呢……畏惧又生疏。
还好他第二天在练功房看见了站在师父身后朝他挤眉弄眼的书青,心下安定了几分。
书青是和他最相熟的纪袅门弟子,是个大大咧咧的粗线条,性子活络的很。
荧一个眼神示意书青和他走,书青立马了然,瞬间变脸就捂着肚子和师父哀嚎。
俩人偷偷摸摸的走到了一个偏僻处,荧想问问他纪袅门的态度问题,结果没想到是书青先动手了。
一手搂住荧的脖子往下压,一手握拳在荧的脑袋顶使劲钻着,恶狠狠的说:
“你小子终于醒了啊!梦里和哪个美人幽会呢不肯醒?”
荧伸手要掐他,“诶你,你松手!”
书青松开手窜到一边痞痞的笑着,再拿根棍子就是活生生一个打闷棍的地痞流氓。
“我说你小子不讲义气啊,认识灵大人那么美的一个大美人都不带和兄弟提的。不会是你相好吧?”
荧伸出手,作势要打,“你说什么呢你!”
书青忙往后退,嘴上却还不饶人:“也是,人家那么美的一个大美人,也看不上你。”
荧白了他一眼,有些无奈的说:“你还敢打她主意呢?这回不用你小师妹揍你了,她一根指头就能把你打的半身不遂。”
书青轻叹口气,颇为遗憾的说:“我也就是想想。美是美,但是太凶了。”
书青的神色忽而转兴奋,“我跟你说你是不知道,半年前她凑巧碰上了大会,刚好看见从雁长老在那倚老卖老和门主叫板。她不知道从哪召来了根棍子,面无表情的就甩在了从雁长老脸上。好家伙,那鼻梁骨断的可是个肝肠寸断啊。”
书青声情并茂的说着,说着还学了学轻烟的动作,猛一挥手差点没打到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