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溪蓉一目十行,片刻之间早已理顺珊瑚和锦月的策略,实属可取。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道:“绝色坊开张的时日定在重阳节,其他事情,交给水晶和陆池去操办!”
“是,小姐!不过,珊瑚愚昧,绝色坊居然采用的是凤凰居的经营路数,但男子所用之物,始终不比女子需求广泛,而绝色坊侧重于男子,奴婢担心规模扩张不如凤凰居。”
柳溪蓉莞尔一笑,取出笔墨,珊瑚知她兴起想要作画,机灵的替她研磨。柳溪蓉将宣纸抚平,镇尺一落定在两侧,珊瑚取出色膏,调出浅淡的翠色。
“且按照我的意思来运作!”
珊瑚虽然不解,却也不敢多言,虽然跟随柳溪蓉多年,但缜密的心思,她依旧不能完全臆测。
她细心的为柳溪蓉煮了一壶果茶,轻声放在书桌旁边,莫约一盏茶的功夫,宣纸上的梅花已经描出了桩枝。柳溪蓉取了另一只毛笔,点了绿意,握笔的手悬在枝头之上,却迟迟没有落笔。
看着柳溪蓉蹙气的额头,秀眉飞扬如射,她悄悄的退到一边,不敢叨扰,只是安静的陪伴着。柳溪蓉爱梅成痴,然而没有人知道,她所爱之梅,虽也盛开自寒冬腊月,却不是人们爱慕的朵朵嫣红!受母亲的影响,她最爱绿萼梅花,然而正是这雪中白梅,却染上了楼溪儿的斑斑血渍。
陡然间,柳溪蓉的手一颤,毛笔滚落于梅花枝干,无意形成一点花瓣。正是这一点绿色,似是刺痛了她的眼眸,她怒意猝起,挥手一掀,将画桌上的笔墨全都掀翻在地,眼底尽是痛楚。
珊瑚被她突如其来的转变震到,忙跪在柳溪蓉面前,握住她轻颤的双手,惶恐道:“小姐息怒!”柳溪蓉深埋心底的这份隐忍,她更是猜不透。
“小姐!”
……
珊瑚一连轻唤了几声,柳溪蓉茫然的眸子落到了珊瑚身上,每当想到母亲浑身是血的倒在雪地之中,她的情绪便难以控制,想要宣泄,更想手仞仇人以命偿命,每当这份仇恨袭来,总能吞噬她的理智。
她挥开了珊瑚的手,声影冰冷似寒:“我没事,你出去吧!”
珊瑚依旧跪在她面前,泪眼模糊,她悲戚道:“小姐,珊瑚不知道您为何生恼,但是珊瑚猜想,此事也许同夫人有关。当年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在您心里却是抹灭不去的悲恸,但奴婢不愿您沉浸在过往的痛楚当中,您总是被那个阴影笼罩着,每次发作都有失控之势,奴婢看着心疼啊!”
柳溪蓉握紧了拳头,眼泪无力的滚落,她沉默片刻,冷肃的低吼道:“我让你出去,你聋了吗?”
珊瑚怯生生的凝着柳溪蓉,哽咽着,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柳溪蓉双手杵着书桌,空洞的看着被染乱墨色的画纸,两行清泪潸然滑落。她永远忘不了落寒寺的血案,即便柳家对外宣称楼溪儿病故落寒寺,却永远抹灭不掉她惨死的事实。
突然,她听到有人推门的声音,她怒意屏生,不悦的低吼:“不是让你出去吗?你还来恼我!”
“为夫可是哪里惹恼娘子,令娘子不快了?”温润的声音拂耳传来,清明婉扬,悦耳沁心。
柳溪蓉转头,李堇渊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柔和,嘴角挂着暖心的浅笑,仔细的凝着她。修长的身影逆光而立,宛若驻足苍树的鹰,又似黑夜里的烛光,冷傲孤清却又英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李堇渊一贯病弱残烛,如今宛若凌云,她顿了顿,颤畏的一步步缓缓走向他,看着这张熟悉的脸盘,眼泪更似揭堤一般滚落。李堇渊箭步上前,将她搂在怀中,柔声哄着:“怎么哭了?”
柳溪蓉不说话,窝在他温暖的胸膛摇了摇头,安静的书房只听见她嘤嘤的抽泣。
泪水打湿他的衣襟,也融化了他坚硬的心。他第一次看到柳溪蓉哭,丝丝绵绵的泪珠让他无力应对,只能好生哄着,宠着,恨不得将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捧在面前,只为换来她嫣然一笑。
第一次,他发现,这世间,他最不愿看见的,尽是柳溪蓉的泪颜。
他轻轻拍着她温暖的背,细声哄着:“乖,别哭了,哭的为夫心都碎了!”
柳溪蓉终于缓和许多,伸手将他的腰抱住,哽咽道:“堇渊,我想娘亲了。”
“所以才哭的这么伤心?”李堇渊擒住她的下巴,声音温婉细腻。
柳溪蓉点了点头!
李堇渊用腹指擦拭她的眼泪,疼惜的浅笑:“快擦擦眼泪,你看,哭的像个小花猫一样,我会心疼的。”
柳溪蓉仰头凝视着他,飞扬的英挺剑眉蕴藏着锐利的黑眸,让她不自觉的伸手去轻抚他柔美的轮廓。李堇渊深情的凝着她梨花带雨的面容,抵着她的额头,细碎的吻落在她眉梢,滑过挺俏的鼻翼,缠绵的落在她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