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刻,她便修书一封,十万火急,送了出去。
萧王登基,最得意之人,莫过于公孙雪兰。
先帝驾崩,便无人追究她谋害皇女之罪!
身后有公孙家撑腰,还有萧逸在手,萧仲天即便继任帝位,也要顾及夫妻情分。
只是,她却不敢再窥觊他的后位,怎能叫她不愤恨。
柳溪蓉和李堇渊听闻也赶了回来,而柳溪蓉却半卧在软塌上看书,清冷拒人,仿佛这个靖国公主与她无关。
李堇渊从外面回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手里端着热乎的八宝粥,这是他刚从西城的老夫妻粥店里带回来的。
柳溪蓉见李堇渊满身寒气,放下书卷,将手中暖炉塞了了他:“怎样?端玉是否愿意回去?”
李堇渊搂着柳溪蓉来到桌前,放下粥,把勺子递给她。
“她没有再回滇城的意思!”
柳溪蓉吃了一口粥,平淡道:“莫不是还在跟父王赌气?”
“不完全是!”李堇渊应道:“京都的生意必须由她操持着,现在的端玉不比往日,手握半个京都生意,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且,姐夫已将父母都接了过来,已决定在京都定居了。”
柳溪蓉用勺子搅着碗里,喃喃道:“以长姐之力,即便连滇城的生意也接下,她也是顾得过来的。”
她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李绍钧把滇城的生意都折腾成什么样子。
李堇渊眼底余晖一闪而过:“娘子就没想过,好好施展你的雄韬伟略,为南诏开疆扩土?”
柳溪蓉笑:“你是要我把生意做到境外去?”
“有何不可呢?”李堇渊迎合道。
柳溪蓉怎会不明白李堇渊的意思,抬眼望他,决然道:“若你想,潜龙堡不仅会是南诏第一大鳄,还会是天下第一大鳄!”
李堇渊笑着将她搂了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就知道我家娘子鸿鹄之志焉能弃之,外能杀敌,内可安邦。”
柳溪蓉嬉笑:“怎说的跟我是大英雄似的。”
“那当然,靖国公主,巾帼不让须眉。”
李堇渊抛砖引玉,却惹柳溪蓉神色黯淡下来,萧仲天已命她择日迁居公主府。
“怎么了?”见她脸色骤变,李堇渊收起笑容。
“公主府修建的怎么样了?”柳溪蓉问。
李堇渊原以为柳溪蓉是在抗拒自己的身份,现在似乎并不是。
“已经在置办家具了,这个月底就能搬进去!”李堇渊说道。
而柳溪蓉必须要搬,不容置喙。
即便她不愿意,他也会说服她搬进去,这是身份的象征。
柳溪蓉却不如李堇渊这般心宽,是因为她知道的更多。
她已经命陆池和锦月去乡下打探萧王乳娘的消息!
见柳溪蓉不语,李堇渊以为她还有顾虑,继续说道:“萧王已令你登基大典为他加冕。”
柳溪蓉慌乱道:“这与礼法不符,他怎如此放纵?”
她知道,萧仲天是在为她扎根基,他要天下人都动不得她柳溪蓉。
李堇渊则安慰的搂着她,笑道:“放眼南诏,还有谁有资格为他加冕?”
且,他的话,就是旨意,谁敢忤逆?
这些都是次要,真正让他开心的是,萧仲天对柳溪蓉彻底放手。
虽然先帝早将靖国公主昭告天下,但萧仲天在文武百官面前承认她,并且拥护她,便另他对柳溪蓉彻底断念。
“娘子不想吗?”李堇渊掩住脸上的喜悦之色,低声问。
柳溪蓉故作无恙:“没有!”
既然萧仲天这般希望,她便不会让他失望!
*
时间飞快,转眼已到继任新君登基大典。
柳溪蓉华妆出席,与之同行的还有靖国公主的驸马爷李堇渊。
两人置身皇宫贵胄与文武百官之中,又是一阵唏嘘。
当朝靖国公主竟是端王李孝宗的儿媳,而端王世子李堇渊自然成了南诏国的乘龙快婿。
端王府的地位德龙望尊,再次袭卷众人视线。
今日凌晨,锦月来报,没有找到早年抚养过萧仲天的乳娘,她便一直坐立不安。
直至现在,眼前平静无澜,却已是山雨欲来。
此时,萧仲天还在祭祖,进入着登基的第二个环节。
祭拜完后,便会来到金銮殿内,由柳溪蓉亲手为他戴上冕旒。
李堇渊看出她的不安,拧眉问:“可是身体不适?”
柳溪蓉摇了摇头,冷然道:“萧王登基,你有怀疑过先帝的决定吗?”
李堇渊莞尔一笑:“望眼当朝,已无比萧仲天更适合的人选!”
李堇渊虽曾对萧仲天有敌意,可他更相信眼前之人。
何况,萧承要他为萧仲天摒清障碍,新君登基后,他便会请辞带着靖国公主回滇城,不参朝政。
柳溪蓉掐着掌心,压低声音,纠结的凝望着李堇渊:“如果...如果萧仲天并非先帝的幺弟呢?”
李堇渊先是一惊,不知柳溪蓉缘何此刻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但回想当日与萧承相见,萧承几经欲言又止,可却是完全肯定了萧仲天。
柳溪蓉继续问道:“如果...如果萧仲天不是皇家血脉,你是否还会拥戴他?”
柳溪蓉不会平白无故冒出如此悖逆的话,然而,他更相信先帝。
是他亲口把萧仲天交托与他,要他务必为他摒清屏障,顺利登基。
难道这屏障,就是柳溪蓉说的,并非皇室血脉吗?
柳溪蓉凝视李堇渊,等待着他的答案。
见她紧皱的内心,李堇渊抚着她的脸,决然道:“我已答应先帝要为他平乱,亲眼看着他坐上龙椅。皇家血脉,他是与不是,与我许先帝的誓言无关!”
柳溪蓉见李堇渊如此根绝,感动落泪。
李堇渊为她擦掉眼泪,宽慰着:“新帝登基,公主竟在金銮殿掉眼泪,可别让圣上说我这个驸马爷欺负你,要治我的罪啊!”
说罢,柳溪蓉突然笑了。
此时,萧仲天已经来到金銮殿外,宛若神祗。
细数多年,两人鸿雁传书,回首萧仲天对先帝的惶恐,柳溪蓉眼底波澜细涌。
如今,他权倾天下,再无什么是需要他隐忍的。
望着他一步步靠近,柳溪蓉姿态端庄,雍容华贵。
萧仲天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仿佛一眼万年!
过了今日,他便是南诏之主,天下之王。
再相见,她会唤他“圣上”,终于躲过那一声“皇叔”!
而她,终成不了他的皇后。
礼部首官一声令下,柳溪蓉手捧冕旒,缓缓走向萧仲天,而萧仲天,单膝下跪,让柳溪蓉为他加冕。
突然,金銮殿外一阵骚动,未见其人,已闻其声,她破嗓吼道:“且慢!萧仲天不得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