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之内,看似宁和,却各个如坐针毡,惊恐未定。
萧仲天与柳溪蓉一别后,已经在宫内留了三日。虽说圣上病重,但三日过去,却不得见龙颜!皇子跪了一地,就连德妃两个幼龄的孩儿都同兄长们跪在一地。
御医个个如履薄冰,寸步不离的守着,每隔两个时辰进去一次,只说需要静养,惊扰不得。
真正陪伴圣上身边的,就只德妃一人。只有圣上睡着了才能出来片刻,仍然满面愁容!
左相丰庆尧和右相公孙晋则在庭外等候,唯恐天子召见。
凌晨时分,圣上递出一道遗照,这遗照上,便是新君人选。没过多久,房门打开,更显老态的萧承由德妃搀扶着走了出来。明眼人都知道,萧承是在为遗照上的那人扎根基。
诸皇子一见萧承,都谨慎叩首,已示孝道,却各自心怀鬼胎,纷纷猜测这遗照中的名讳出自哪个皇子。
萧仲天上前,扶住摇摇坠坠的萧承,关切道:“皇长兄可好些了?”
萧承恍惚应道:“这病来如山倒,社稷摇曳,朕岂敢再躺着。”
“社稷还有众皇子和朝臣们顶着,这天......塌不下来。皇长兄还需多休养。”萧仲天谨慎道。
萧承低叹一声,望了一眼跪在眼前的皇子们,太子被废,能撑得起这片江山的皇子,既然寥寥无几。
他宣召当朝两相进殿,当着两人的面,把遗照交道了萧仲天手中,沉稳道:“如我驾崩,继承大统之人,必是遗照中人。”
也就是说,若非萧承死了,否则这份遗照是见不得光的。但,这继位之人是谁?
萧仲天单腿下跪,承诺道:“臣定不负皇长兄所托,辅佐太子理朝。”
他这一跪,在场的人纷纷跪下,齐声道:“圣上保住龙体!”
萧仲天依萧承所示,将遗照放在龙床头的暗格里,以此示众。
萧承屏退左右,独留萧仲天一人在殿内叙话,德妃脸色凝重,暗中观察萧承神色,最终不得不退了出去。
“你我兄弟二人有多久不曾如此亲近了......”萧仲天扶萧承躺在软塌上,不待他说什么,萧承便开口道。
萧仲天顿了顿,应道:“十年有余。”
萧承低叹一声:“你在外面野了十数年,若非前年外敌犯我疆土,只怕你还在外面野着,不理朝政。”
萧仲天不知萧承此话何意,弯腰鞠躬,行礼道:“是臣弟顽劣了!”
“你年方三十,气血方刚,玩心该收收了。”
“臣弟遵命。”萧仲天应道。
见萧仲天与他分生,他苦涩笑道:“你是我的幺弟,放眼望去,尔等手足只有你我还存活于世!这里没有外人,来,坐到哥哥跟前。”
萧仲天听圣命,坐在萧承身边。
兄弟两清冷了数十载,一个功高震主,一个捕风捉影,芥蒂犹然而生。无奈,萧仲天便袖手旁观,步步为营,而萧承则未雨绸缪,防微杜渐。
萧承是他的长兄,两人之间相隔二十多岁。长兄如父,这些年来对萧承的敬畏和忌惮,就像对父亲一般,时而手足情深,时而如履薄冰。
“皇长兄安心养病,朝中事,可暂时交由皇子们打理。”萧仲天宽慰道。
萧承无奈道:“太子被废后,你看你这些侄儿,还有哪个是能独当一面的?只怕朕的江山,将后继无人。”
萧仲天谨慎道:“朝臣个个得力,皇子们也是人中真龙,只是没有机会多锻炼罢了。”
萧承道:“只怕我时日无多,没机会亲自教导他们成长了。”何况,说到中流砥柱,他竟没有一个儿子像萧仲天一样,有勇有谋。
“御医说了,皇长兄只是染了寒症,慢慢调理便可恢复康健,皇长兄莫要悲观才是。”
萧承挥了挥手,轻咳两声:“我这破败的身子心里有数,你不必宽慰我。”
曾经他确实忌惮萧仲天,甚至想过除之而后快。而萧仲天则急流勇退,不理朝政,甚至将调兵的虎符都交还于他!他知道,以萧仲天在军中的威望,即便没有虎符,也随时可调兵遣将,但只要他不逼到绝境,萧仲天便不会欺世盗名,担当弑君的罪名。
萧承靠在软榻上,双手覆在萧仲天手背上,长叹一声,语重心长道:“仲天,不到我驾崩之日,不得打开锦盒。”
萧仲天恭敬道:“臣弟遵命!”
“好了,朕累了!你也回去吧!不要再守着了。”
萧承支走了萧仲天,躺在软塌上,空洞的凝望龙床上的暗格。他再想除了萧王,也得为萧家的江山社稷打算,萧仲天一死,皇子们薄弱无能,既震不住朝臣,更平不了外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