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一听,手下一狠,掰断了椅子上的麒麟扶手,凌厉跃起,脸上是深沉压抑的怒火,她就这么在意萧仲天。
段金离迟疑片刻,继续禀报:“听闻,侵犯闽都的外敌不可小觑,原本萧王已胜,不料被暗中偷袭,损失惨重,萧王伤重。”
雪狼压低声音,却透出一股冷意:“同谁去的?”
“独自前往。”
猝然,雪狼长袖一挥,掀翻了身侧案几,握拳的右手轻轻抖瑟着。从京都前往闽都,最快也要一天,她一介女流,一个随从都没带就只身前往,叫他如何不嫉妒。
楚玉璇脸色一沉,疑虑道:“据小弟得知,宫墙内也有人想对嫂子下毒手。沐府为那人马首是瞻,早前嫂子在巷子内遭袭,同滇城王燕如之死联想起来便不难推测。嫂子此番前去,凶多吉少!”
雪狼眼底射出一道寒光,难道是凌后?!
来不及细想凌后为何会对柳溪蓉下杀手,雪狼早已出了驿馆,他必须赶在凌后对柳溪蓉下手之前找到她。
楚玉璇看着如旋风一般冲出去的雪狼,连忙吩咐段金离:“段叔,快跟上去。”
雪狼身形矫健,健步如飞,马不停蹄的出了京都,一颗心都被柳溪蓉紧紧的揪着。
沐府明里看似并无党争,效忠的都是当今天子,可私下早已投靠了凌后,扶持少主。
去年沐琉璃去滇城就是奉了凌后的命令去暗杀柳溪蓉,为何柳府一个不得势的孤女会成为凌后的眼中钉,还有多少是他不为知的秘密?
途径十里亭,天色渐黑,阴沉雾浓,煞气凝重,只觉一股冷意袭来,马儿一阵嘶鸣咆哮,顿时血腥弥漫,身子往前栽了下去。
雪狼见势不妙,起身一跃,忽觉腰间一紧,却并无威胁,他轻功箭步,退回五米之外,抽出长剑握在手中,冷怒来人。
而栽到地上的马儿不停的啼鸣着在地上打滚,定睛一看,竟被斩断了前蹄。
雪狼凝神,警戒的看着眼前情势,只见迷雾散去,一个白衣蒙面女子手持灯笼站在翻腾的骏马面前,柔软的手掌往腰间一放,倏地抽出一根银鞭挥舞,银鞭只在空中盘旋一瞬便缠住了马的脖子,那人秀手一抬,马首已经被她活生生的卸了下来抛向了空中,染红了血淋淋一片。
好生狠辣。
白衣女子素手一抬,将灯笼插在树梢上,随之将银鞭收入腰间,凝视着方才从雪狼腰间夺过来的同心锁,苦涩一笑,柔声道:“夫君藏的可真深,让娘子找的好苦。”
柳溪蓉轻抚耳畔,摘下面纱,伊人清丽粉黛的脸蛋露了出来。
雪狼寒铁面具下的脸冷沉如一潭深水,这就是与他同床共枕,朝夕相处的发妻。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这样的柳溪蓉,他竟不识她。
伴着黑夜,朦胧的烛光下,柳溪蓉凄婉一笑,依旧明媚:“不知为妻该叫你雪狼,还是叫你……世子爷?”
如此清淡一问,却有着嘲讽与悲恸,她爱入骨髓的夫君,竟是毁她水云庄的罪魁祸首。
说什么替父议事,分明就是运城地震,潜龙堡矿山受损严重前去料理后事的。
明明答应了她除夕之夜一同守岁,却在密谋着亲手将水云庄推入地狱!
李堇渊,你藏的好深。
雪狼见她眼底绪藏的眼泪,竟然慌了,右手一松,寒剑落地,生硬的解释着:“溪蓉,为夫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雪狼上前,柳溪蓉却抽出长鞭将他喝住:“不要过来。”
她眯着眼睛,凝着手中同心锁凝的出神,一行清泪缓缓流出,轻轻取下她腰间的另一半同心锁,哀恸闭眸,眼泪更是磅礴泄下,苦的这般伤心难过。
白首同心,永不分离,她将所有的思念灌注在了这对同心锁中,等来的却是灭顶之灾,叫她如何不悲哀。
柳溪蓉紧紧握住同心锁,心一狠,竟然抛向了空中,长鞭一扫,将两把同心锁敲碎,四散无踪。
李堇渊不知她为何有此反应,却抵不过她泪眼阑珊,心疼道:“溪蓉,为夫错了,为夫不该瞒你这么久。我只是多了一个身份,你依然是我的爱妻……”
“你的爱妻?”柳溪蓉苦涩一笑,打断了他,绝望道:“我的夫君怎会毁我水云庄,灭我凤凰居,杀我侍女,害我流落皇城?”
李堇渊大惊,一番质问如当头棒喝,俶尔便让他将看似并无牵扯却环环相扣的事情联系起来。
醍醐醒脑一震,恍然大悟,柳溪蓉才是真正的清水公子。
清水公子效忠萧王,所以水云庄被灭门之后她才会出现在萧王府,这一切,在真相大白之后显得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
端王府誓死效忠当今圣上,而萧王忤逆,早有谋反之心,分明是一对恩爱鸾凤,如今,竟是宿敌……
李堇渊的拳头紧握着,茫然的看着失魂落魄的柳溪蓉。他缓缓向前,迫切的想要拥她入怀,此时此刻,他再也无心窥探她的秘密。她刻意深埋的身份,他深挖一分,她的心也会跟着撕裂一分,她的苦楚牵扯着他撕心裂肺。
如果他早些知道她就是水清清,他怎忍伤她分毫?
“溪蓉,我不识你是清水......”李堇渊轻声道,轻的仿佛害怕惊扰到她。
而他越是往前,柳溪蓉却蹁跹向后,含着泪水不曾落下,令人心疼。她绝望合眸,低声道:可惜,我一直都是......”
她刚转身,手腕却被李堇渊擒住,慌道:“你要走去哪?”他一刻也不能容忍她再回到萧王府,回到萧仲天身边。
柳溪蓉沉默,被擒住的手腕却急于挣脱,李堇渊冷笑道:“你想回他身边去?”
顿时,伊人转面,鄙薄的眼底蕴藏嘲弄,冷冷道:“怎么,你想阻拦?”柳溪蓉心里讽刺,他就这么不信任她?
李堇渊沉默片刻,一幅言辞正义:“你是端王府的世子妃,怎能住进萧王庭院,娘子将端王府置身何地?”
柳溪蓉心一沉,冷笑道:“你始终惦记的只有你端王府的威望与颜面。堇渊,你才是父王养在暗处的王牌吧!端王表面与世无争,咸宁淡定,而世子爷苟延残喘正好蒙蔽了世人的双眼,潜龙堡才是当今圣上的中流砥柱。你忌惮我和萧王往来,是怕一旦萧王谋反,世子爷千夫所指,没有大义灭亲,还是外人笑话你的世子妃与萧王有染,给你戴了绿帽子?”
“溪蓉!”李堇渊手下一紧,捏疼了她。
“你是嫌为妻说话太过坦诚让你难以接受?难不成还要像你这般闪躲,若不是我设计引你前来,你打算瞒我到何时?”柳溪蓉反问道。
“你又几时对我坦诚过?水云庄主,柳府推手,身藏蚕毒……还有多少是我不得而知的?”
柳溪蓉苦涩一笑:“着实!我们彼此都背负着太多秘密,无法坦诚相待,才让我们背道而驰,你我各为其主,怎么可能志同道合。”
“溪蓉……”
“我柳溪蓉的心,永远都不会背叛萧王,他顺我昌,他反我谋。你可还容得下我?”
她坚定的望着他,不曾有半丝闪烁,水墨寒的遗命便是,她只能誓死效忠萧王。而李堇渊顺从圣上抗击萧王,她决不答应。
然,此话一出,却寒了李堇渊的心,在他看来,她不是被萧王蛊惑了,她是,一心向他。
见李堇渊沉寂不答,柳溪蓉只是浅浅一笑,这一笑,如同刚嫁入端王府的她,清婉明媚,娇丽可人。
然而,她转身离去,他去无力挽留,孤留一抹清丽倩影给他呆呆的瞅着。
他伸出双手,却挽不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