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青竹满眼笑意,看到开门之人一身白色衣袍,脸色发白,似是白日男鬼一般,不由嗤笑,“你怎得愿意着白衣了?先前不是宁死不穿白衣,怕自己穿不干净吗?”
小六见到一身蓝色纱裙的青竹,眼眶不由发酸,伸手抱住她,便哭了起来。引得周围邻居都探出头来一探究竟。
青竹还是头次见到小六这般模样,若算起来小六虽未娶亲却也已二十有六,这样一个大男人竟然在门前便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了起来,饶是青竹也尴尬了起来。
“小六,小六,你先停下,咱们先进屋去说,到底发生了何事?”青竹轻拍小六背脊,随后撑住他的肩膀,略微担心地问着。
小六垂着一张脸,良久才开口道,“师父……去了。”
青竹闻言愣在原地,她印象中的仁渊一直都是一番青年公子的模样,怎会这般说去便去的了。而且,就在一月前青竹才刚在这院中与仁渊道别,那时他也是并无异样的啊。
“小六,你说清楚,师父他……”
“你离开的第二日,师父便……他说他在这人间的愿望已然完成,这学堂也有我来继承,便也不该留恋这世间了。”
小六胡乱用袖子擦着脸颊,将青竹拉至仁渊房内,这是青竹第一次来仁渊房中,以往这里一直都是不许他们来的。入目便是一幅画卷赫然挂在墙壁上,一只蓝凰栖于梧桐之上,栩栩如生,青竹似是看的入神,竟隐约听到一声凤鸣。
“师父离世前说,若你日后来此,那便将此画赠你留作纪念,若你不来,待我百年之后便可让人将它烧了去。”
青竹伸手去抚摸那蓝凰尾羽,恍惚间像是要被吸进画中一般,只觉眼前金光一片,再睁眼时已然身处一方竹林之中。
“师父,您……”青竹惊喜的来到男子身旁,可不就是小六所说已然逝去的仁渊。
“难为你还能再来见我。”
“师父,您明明只是个凡人,为何青竹此次见您感觉您周身仙气绕身。”青竹疑惑,说完又摇头道,“不对,不是仙气,是我从未遇到过的灵气,非仙非魔。”
仁渊并未回答青竹疑问,挥手间两人便来到竹林外一处凉亭,“青竹可觉这竹林甚是熟悉?”
“如若不是在这院中,青竹还真会将它当成素竹林了。”青竹抬头端详周围,这竹林与素竹林布局简直一模一样,旁边池水竟然也与钦华宫中那梅露池极为相似,甚至于这院中气息青竹都觉得甚是熟悉。
“此处名为平行馆,馆中主人便是那日随你一同前来的少年。”
石桌上不知何时多了几个杯盏,仁渊倒了一杯茶水递到青竹面前,随后又为自己倒了一杯,低头品尝,“这平行馆的茶饮确实不错。”
青竹震惊于仁渊知晓常青,更诧异于这馆中主人也为常青,常青自小便是与她形影不离,是何时有的这平行馆,她竟然毫无察觉。
青竹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想以此来平复一下自己疑惑的内心,可当茶水入喉,一股梅香之气沁入心口,她才发觉自己似乎并未认识身边之人。
“师父,您到底是何人?”
拿着杯盏的手指忍不住颤抖了起来,面对着这张与钦瑜仙君无异的脸颊,却觉得面前之人倒是比钦瑜仙君还要深藏不露。
仁渊闻言浅笑一声,慢慢地将青竹杯中茶水填满。
“我不过是游在这时空裂缝中的一缕神识,无体无魂,不属于任何一个时空。”
青竹抿唇,她有许多不解想要询问,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从何问起。仁渊似是看出青竹纠结,笑道,“这世间之事真真假假,总归是没有一人可以将所有之事全都看透的,这平行馆由来已久,青竹若想知晓为何那少年会是此馆主人,大可回去自行探寻。”
“师父,青竹还有一个问题。”青竹一双眼睛紧盯着仁渊,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师父可是金凤?”
仁渊一愣,竟是没有想到青竹会问他此问题。其实青竹当真是不知仁渊周身气息源体为何,只是那画中蓝凰提醒了她,在联想起传说中的凤凰之气,便才有此猜想,见仁渊不语,青竹也是愈发坚定此猜想了。
“是,也不是。”
青竹起身,有些气恼,“师父,何苦将这话说的如此神秘,与青竹直言不好吗?”
她是当真不喜与人拐弯抹角的,倒不是说青竹不善与人交际,只是如这般费脑思考之举实在令她厌烦,总觉得这是在瞎折腾。也正因如此,在常青告诉她那荣朝之事时,青竹才会宁愿后面接受惩罚,也要直接选择让常青帮自己解决。
见青竹这般模样,仁渊倒是挑眉笑道,“留着让你自己去发现不好吗?”
“不好,既然可以有直接知晓的机会,我又何必再费心思自己去探寻。”
青竹白了仁渊一眼,又坐回椅子上,喝了一口杯中茶水。不管怎么说,这茶可为好茶,也不是随便便能喝到的。
“你还真是……”与你母亲如出一辙啊。仁渊叹息,看着青竹因气愤而紧颤的眉眼,连生气都是如此相似。
“师父也并非初识青竹,自是知晓青竹是何性子,所以师父还要继续与青竹探讨您与这平行馆之事吗?”
仁渊摇头,面露愠色,甩袖离了这平行馆,徒留青竹一人盯着这素竹林若有所思。
见到这平行馆,青竹之前心中那团不解的迷雾似是拨开了一些,纵然仁渊只告诉了她常青为此馆主人,她也并不知晓此馆有何用处。
她还记得常青是自钦瑜仙君寿宴那日才开始有所变化,想来定是与此馆有关,祺梅也定然是知晓的。许是两人瞒着青竹用此馆做了何事,又或者是她自己忘记了何事,而这些皆是常青与祺梅不愿让她知晓的。
但青竹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二人定不会对自己不利便是。
青竹扯着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看来自己当真要如仁渊一般需要自己去探寻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