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上了十八楼，走廊的光线十分刺眼，在他不够清晰的老花眼造成一快花白的光影，寂静得没一点声音，来到尽头，进了一间宽敞的房间，里面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正在看一本很厚的书，见到他们进来，把书关上，微微坐直了身子。
“林主任，他是今天上午十点四十五分来的，叫周信宇，年龄三十五岁。”方姮简单介绍了一下信息，将手上的表格递给林主任，便关上门出去了。
周信宇还不知怎么以一个老年人的身份来跟陌生人相处，他生硬而别扭的看着林主任。
“请坐，”
林主任指的座位是一个非常有质感的白色软垫座椅，上面悬浮着一个银色头盔，头盔外发着一圈养眼的绿光，谁都能知道这个座椅不简单，但是周信宇还是乖乖的坐了上去，毕竟他这个年纪，站久了会累。
房间的窗户关的很严实，有一张书桌，北面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投屏，一些不认识的设备。
林主任把表格仔细的审视了一遍，他的座椅是可以转动的圆凳，下面还有一跟踏脚的钢条，他转了个圈面对周信宇，起身将银色头盔戴在他头上，这也是头盔存在的意义。
“你说你是意外摔死的？”
周信宇被直接揭破了谎言，但还是尽量表现得沉稳：“是的。”
周信宇感觉头盔内微微发热，面对的投屏上出现自己跳楼的影子，周信宇吓得差点站起来。
他想将头盔拿掉，但是手触电一般缩了回来，“放轻松一点，这只是一个过程。”
“什么过程？”
“剖析你的过程，好让我们更了解你。”
周信宇很不舒服，感觉自己的隐私被偷窃了：“为什么要了解我？”
“我们这里是托老调查中心，我们要为你找到适合的抚养人，所以要向外界提供关于你的最真实的信息，撒谎可对你没有益。”林主任娓娓道来，也没有批评周信宇撒谎。
周信宇懂了，这里是个临时机构，就跟福利院和养老中心一样。
“呵呵，”周信宇冷笑一声。
“有什么问题吗？”
“我都是黄土埋脖子的人了，无缘无故，别人凭什么养我？”周信宇很现实也很悲观。
林主任并没安慰他，反而说：“自杀的确不是个好的开头。”
周信宇有些莫名其妙，难道其他的死法就会得到不同的待遇。
“让我看看，你为什么自杀？”
“不要，”周信宇的反抗是没有意义的，因为脑子里想的事都原封不动的出现在投屏上。他杀了一个女人，将她肢解，把肉喂给养的两条狗，而这两条狗就是他为杀人准备的，他足足准备了一年才动手，警察查的很费劲，但最终还是把他列为头号嫌疑犯，在警方调查出真相之前，他畏罪自杀了。
这不是一段光彩的经历，他没想到死后还是逃避不了。
“你们会逮捕我吗？”
林主任摇摇头：“在这里，杀人并不犯法。”
周信宇微微放了心，但立即想到自己现在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只有被杀的份，也不算什么好消息。
“只是，没人愿意跟危险的杀人犯生活在一起”林主任神色凝重的低下头想着什么，周信宇注意到他露出的脖子后有个“草莓”，不想四十岁多的人了，还是蛮有激情的嘛。
林主任起身倒了一杯水给他，递给一粒白色的药丸：“你需要在我这好好睡一觉，我需要分析你的性格，爱好，还有你未来的潜力。”
周信宇差点笑出声，一个七十五岁的糟老头子，能有什么潜力？但他还是吃下药丸，对于这个未知的世界，他只能服从。
周信宇迷迷糊糊中突然被人叫醒，感觉人从泥泞中被拽出来一样，整个人虚脱无力，大汗淋漓。
眼前朦胧一片，过了好久才变得清晰，林主任一脸凝重的看着他，好像要通知一件天大不好的消息，周信宇心中有些微微犯怵。
但林主任最终一句话都没说，叫方姮进来，带他出去了。在电梯中，周信宇感觉手腕有点刺痛，低头看手背皮肤发青，方姮告诉他这是植入了芯片，也是他的身份证明，去任何地方都需要的，如果没有这块芯片，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次方姮带他来到的是负二层，不是回刚才的房间。
长长的走廊，灯光灼亮，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药味。房间很拥挤，方姮带他来到门牌号是2043的单人间。
开门，一张床，一个洗手台，一个马桶都挤在不足二十平米的空间，墙壁因为潮湿发霉，没有窗户。简直跟刚才的舒适环境相差甚远。
周信宇一刹那怀疑自己被送入了监狱，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您会在这生活一个月，直到找到自己的抚养人为止。”
“你们把我当犯人。”周信宇不满，强硬的要求道，“我要回到我原来住的地方。”
“对不起，这是林主任的建议。”
“建议？”
方姮直言不讳道：“以您的条件，恐怕很难找到条件优越的抚养人，将支付不起您在这的消费。但您请放心，即使是在地下室，您的生活也是有保障的。如果一个月内，您找不到合适的抚养人，我们只能把您送到劳管中心，您将靠自力更生来生存，以您的年纪，这是非常辛苦的事，您要做好心理准备。”态度已不如先前那么和善。
周信宇想说什么，但是他一个糟老头子能说什么呢？虽然他没有活到七十五岁，但却能切实感受一个老年人的心境，有心无力，对什么都不抱希望。
方姮准备离开，周信宇冷冷问：“所有死了的人，都会来这里吗？”
“是的。”
周信宇便知道可能会碰到梁园：“如果她出现在我面前，我还是会杀她，我一点都不后悔。”他现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