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雪懒懒地不愿接口,他轻叹一声,无奈地放软声气,“宸儿,朕知道贤妃是委屈了你,也知道食言会教你吃心。可是朕细细想过,宸妃确有不妥之处。当初兴头上说话难免有欠推敲,何况你我私下的玩笑也当不得真的。”
宸雪淡淡一笑,面带讥讽之色冷冷反问:“皇上果真觉着宸字不妥么?为何当年李太后娘娘说毓宸宫不妥之时皇上不觉着不妥,如今皇后娘娘说了一句宸妃不妥,皇上便点头称是了?”
皇帝皱眉,“宸雪,话不能这样说。”
“那皇上想听妾怎么说?”宸雪倏地抬眸,冷笑着截过,“皇后娘娘既说了不妥就是不妥,哪有我一个小小宫嫔说话的份?皇后娘娘所说的、所做的,自然桩桩件件都是妥当的,终归都是我无理取闹罢了!”
“贤妃你——”皇帝为那话中怨毒所激,作色便要动怒;见她眼底隐有哀凄,到底心下不忍,只拂袖背转了身去,沉吟片刻淡淡开口:“瞧着孩子才刚满月的份上,朕不与你计较……你也累了一天,好生歇着罢。”不待宸雪答应已径直向外而去。
皇帝心中犹有恼怒,撇下宸雪出了毓宸宫门,不觉长长吁出口气;眼角余光一扫见殿角阴暗处人影一晃,定睛看时依稀见是女子纤细的背影慌慌张张消失在夜色里,不禁高呼出声“谁在那里?”
三两侍卫闻声立即赶上前去,不多时已扭了一人来至皇帝身前——果是一湖蓝衫子的宫婢。那宫婢神色慌乱伏地不敢抬头,瑟瑟发抖。赵忠敬见皇帝并不发话,抢上前厉声喝问:“不知死活的丫头,哪一处的?鬼鬼祟祟在这儿做什么?”那宫婢不迭叩首,深埋着头半晌不发一言。赵忠敬微一侧目,小内监近前去强扳了她抬起脸来。旋即有认得的低低向皇帝禀道:“是贤妃娘娘身边的欣儿。”
欣儿不住挣动欲摆脱身边内监的握持,挣扎间不防怀中掉出一个物事来。皇帝一眼瞧见,信手一指,“那是什么?”欣儿的脸色刷地惨白,欲俯身抢回奈何双臂被紧紧钳制。赵忠敬忙趋上前去,拾起那物件的刹那却变了脸色。皇帝眼力极好瞧得真切,不待他犹疑已是催促,“呈过来。”
赵忠敬虽面有难色,亦只得硬着头皮把欣儿怀中之物递到皇帝身前。皇帝伸手接过,低头瞧得一眼已然变了颜色,冷着脸厉声问:“哪儿来的?”
欣儿一个劲地摇头不语,赵忠敬怒叱出声,“皇上问你话呢,还不如实招来!”她微一瑟缩,周身颤栗几番欲言又止。皇帝吩咐:“放开她。”内监一松手欣儿立时瘫软在地,开口语无伦次,“奴婢不知……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是娘娘……是贤妃娘娘!”
皇帝眉心一蹙,攥紧了手中物事只不做声。欣儿呼吸凌乱,半晌才稍稍定下心神,一时声泪俱下,“奴婢当着茶水上的差事,才刚进里屋去为娘娘送一盏茶,却见娘娘手中正摆弄着那物事……外间报说皇上来了,娘娘一听便慌了神,把那东西强塞到了奴婢怀中,要奴婢在外头暂且寻个僻静地方藏了。奴婢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就……”
皇帝听得一句,脸色便阴沉一分,斟酌片刻冷冷撂下一句,“带她进来。”骤然回身疾步向内室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