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笙……我……”
水伊月顿了良久,直到顾长笙睁眼看着他,他才忽然释怀一笑。他起身将她圈进怀里,在顾长笙看不见的地方,眸里满是深情。
“对不起,我要结婚了。”
顾长笙听着突然闭上了眼,放在桌上的手死死扣着,指尖渗出丝丝缕缕的血迹。
“那……不结了。”顾长笙轻轻的开口,伸手抱着水伊月,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我们离开这儿吧,好不好?”
顾长笙知道,这应是她最后的挣扎,可是她早已料定结局。作为一个毫无经验的赌客,一个没有半点运气的赌客,等待她的,无疑是满盘皆输!
“不了,你应该找一个喜欢你的人。”
水伊月说着,眼中好似有丝泪光,只是屋里太暗,他自己都未曾察觉,遑论别人。
顾长笙笑了笑,轻轻推开水伊月,仰着头眉目弯弯:“最后一句……水伊月……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她……”
顾长笙看着桌上照片里的人,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良久,水伊月才叹了口气,仿佛用尽了他毕生力气一般,“是。她是我……此生挚爱……”
那我算什么?
顾长笙想问他,但总归只是惨白着脸离去。青玉板铺成的路上,顾长笙的脚步在寂静的夜里竟是出奇的清脆。
一场喜欢,到头来不仅仅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原来只是对故人的怀念罢了。
顾长笙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竟是如此的可悲可笑。
八月十五,万家团聚的日子。原本本就热闹的天儿,今日却是空前绝后的。原本清一色的青砖绿瓦,第一次被铺成漫天绯红,沾着的喜气仿佛散满了整个小镇。
顾长笙苦涩的看着那些正在她家门前挂着红梢头的人,最后张嘴说了一句:“这样的福气,真让人羡慕呀!”
那几人闻言笑了笑,看着顾长笙消瘦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同情。
八月十五日子很好,但却因着朱副将行程的缘故,水伊月和朱橙韵的婚礼是在后面的一天。
如目的红刺痛着顾长笙的心,将她最后一丝尊严碾进了泥里。她终归做不到看着他娶她人为妻,做不到无动于衷的送上祝福。
半夜,阁楼的门再次被敲响,开门的,却是一身嫁衣的朱橙韵。精致的妆容,衬的那张清秀的脸越发精致,眸中染上一丝冷意,朱橙韵嘲讽的看着被雨淋成落汤鸡的顾长笙,语气淡淡:“不知道顾小姐大婚前夜找我未婚夫所谓何事?”
顾长笙听着那话里话外的嘲讽与不屑,心中并未半分波澜。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要脸,更遑论别人。
握了握拳头,顾长笙惨然一笑:“水伊月,我想最后跟你说几句话。”
她没看朱橙韵黑下来的脸,心中凄凄惨惨。
出乎意料的,水伊月未曾拒绝,直接拉着顾长笙走进了雨里,出了红楼。
“有什么话就说吧。”
水伊月的声音中满是疲惫,紧闭着双眼任由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仿佛在等待救赎。
顾长笙心中徒然一紧,却还是笑道:“如果……如果我说我不介意为人替身……如果……如果我说即便我知晓你爱的另有其人……我也依旧爱你……水伊月……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水伊月闻言身体一颤,满目的痛苦尽数被他掩去。
“我明天结婚。”
顾长笙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她抬头看着水伊月,突然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唇上的柔软让水伊月猛的睁眼,如目的是顾长笙苍白的脸,可以余光却看得见那方雨幕中,一袭红衣。
伸手将顾长笙推开,因着惯性,顾长笙腿下一软,便摔倒在地。
水伊月脸上神色冷漠,眼中的寒意是顾长笙从未见过的。
他说:“还请顾小姐自重。”
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去,顾长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起身去抱他,泪和雨混在一起。
“我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对,但是水伊月……我不介意你把我当人替身……我……”
“你一定要如此吗?你再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顾长笙了。还有……你永远不可能成为她……你不配……”
水伊月扯开她的手不再看她一眼,径直消失在了夜里。
顾长笙好像再也没了力气,瘫在了地上。她捂着脸哭了很久,她知道这样的做法真的很不对,但是她真的将她的尊严放在了地上,可即便如此,水伊月也未曾回头看她一眼。
她不配吗?是了,她真的不配,可笑又可恶……
顾长笙拖着湿透了的身子回了屋,当夜里发着高烧,她却只是披了一件单衣缩在一把躺椅里。看着面前炉子中的火光,神色木讷。最后她将手上握着的发卡丢进了火力,‘噼里啪啦’间,就像她与水伊月总归会恢复平静。
夜深了,顾长笙侧头看着窗外再次出现的明月,她想着,明日里的婚礼一定很热闹。
顾长笙浑浑噩噩的晕倒在了家里,再次醒来时已是三天后。胡静在一旁守着她,见她醒来,满目里蓄满了心疼和泪水。
“要不是我去看你,你就死了!”
胡静想着那日里不省人事的顾长笙,双目通红。
顾长笙闻言心头一动,“谢谢你,胡静。”
胡静闻言摇了摇头,看着死气沉沉的顾长笙终究道:“水伊月和朱橙韵……未成婚……”
顾长笙闻言眼睫微颤,不过最终也只是将头转向一边,让眼泪流进枕芯里,“与我无关。”
是了,成不成婚,与她这个至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局外人的人,有何关系。
胡静见状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开口道:“朱副将落马了,这些年贪的民脂民膏做的那些个事儿全被捅出来了。上头来的将他家都抄了,朱橙韵也死了。”
看出顾长笙脸上的震惊已经惊慌,胡静忙道:“不过还好,水伊月与她还未结婚,上头的人也没为难他。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顾长笙闻言心头一松,只是那双眸子里终究没什么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