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城主长子周康的府邸内。
一身黑衣的岑文背着用黑色剑套包裹的木剑,站立在府邸的主房内,眼神莫名。
在他前方不远处,周康正睡在床上,明明已经是二十好几的人,并且还是城主的长子,但是周康至今都未娶妻。
外界对此的传闻是周康只是放不下整日流连青楼烟柳的生活。
但是对已经观察了周康好几日的岑文来说,流言并不可信。
这几日,周康从未去过一次青楼,每日都在家中安心读书练武,而且看上去对这种生活也并不陌生,更像是一直这样生活了很长时间的样子,完全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浪荡。
静静走到床边,周康丝毫未察觉到岑文的靠近。
岑文突然伸出手,右手以极快的速度捂住周康的嘴巴,左手死死掐住周康的脖子,周康顿时惊醒,眼中布满惊恐。
“聪明的话,别出声,我需要问你些事情。”
说完,岑文左手真气迸出,周康顿时感觉喘不过气来。
“你看,我想要杀你很简单。”
放开双手,岑文直起身子,后退了一步,站在床边静静看着周康。
周康感觉自己的脖子和嘴巴突然被放开,赶紧压低身子发出了一阵压制着声音的咳嗽和喘息。
“你就是,岑捕头吧…不知,岑捕头深夜找周康所为何事?”
一边喘息着,周康望向岑文,问道。
“很简单的事情,我需要你告诉我,刘屠夫的真正死因,以及你和孙夫人的关系。”
看到周康准备说话,岑文突然打断了他。
“别想着骗我,真相我已经差不多清楚了,来找你只是为了验证以及做一个决定而已。”
闻言,周康苦笑了一下。
“岑大人不愧是少年英杰,不仅才智过人,更有着拓脉境的修为,若是早知道岑大人的武功如此高强,我想我父亲肯定不会如此敷衍,觉得你没有证据就可以拿我没办法。”
“也是,您看着不过十五岁,参加道考的年纪,除了能够进入臻庭的那种天之骄子,谁又会觉得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少年竟然有着拓脉期的修为呢?”
周康坐在床上,弓着腰,自嘲着说了一堆话。
岑文眉头一皱,直接闪身上前,右手化作指剑式,抵在周康额头。
“别再废话了。”
“好,我这就说。”
感受到自己额头上岑文指尖散发出的冰冷寒意,周康不由打了一个寒颤,但竟然抬起头,直视着岑文。
“刘屠夫的死因,我是不会说的,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知道。”
岑文没有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指尖真气激发,周康的额头上顿时流下几滴鲜血,顺着鼻梁滴落在床上。
“那我要是杀了刘氏母女呢?”
周康顿时瞳孔一缩,不过随即又放松下来,干笑了几声:
“哈哈哈,不会的,岑大人也别再吓唬我了。”
“虽然我不会说出刘屠夫的死因,但是我可以给您讲一个故事……”
接着,周康直接开始向岑文说出这个埋藏在他心底十几年的故事。
“大概在十三年前,有一个如您这般大的少年,立志要成为一名强大的武者,前往元大陆锁龙关,抗击异族,成为一名匡扶天下的将军。”
“小时候,他家境普通,父亲不过是牧城衙门里一个小小杂吏,所以他只得在入了道宫后才能开始练武,虽然他一直很努力,但是取得道考资格时,他被自己的女友背叛,不仅失去道考的机会,更是被伤到了习武的根基。”
“少年心如死灰,觉得自己的梦想破灭了。等他回到家,发现自己的父亲竟然休了母亲,跟别的女人搅和在一起,而母亲,则是失踪了……他发了疯一样去找母亲,一无所获,还被人坑骗,也没有钱住宿吃饭了。”
“万念俱灰,他用最后的钱去买了绳子,出城寻死。但是,在走出城门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一个姑娘,姑娘很爱笑,笑颜正对着他这个方向,那一瞬间,他觉得那个笑容,让他死去的心又活了。”
“他最后丢掉了绳子,并感恩那个笑容,重新努力地生活。”
“后来,等他再次见到那个姑娘的时候,姑娘已经嫁做人妇,还有了孩子,只是姑娘的笑容依然那么美,但是却笑得越来越少……他没有让姑娘知道他,只是一直默默地关心着她,用着他自己的方式。”
“后来,他看见姑娘犯了一个不是错的错,他想,他得帮她,于是从黑暗中走了出去。因为,这也许对姑娘来说,也意味着新生……”
说到这里,周康眼睛望向了窗外。
“我觉得,现在,那个笑容,会慢慢变多的,十几年过去,相貌会变,感情会变,但是她的笑容,从未在我心里有过丝毫改变,依然那么清晰,亦如十三年前……”
一滴泪滚落,不是悲伤。
对周康来说,把藏在心里十几年的故事这样说出来,对他而言,也是轻松了很多吧。
等到周康讲完故事,岑文的手也早就放了下来。
盯着周康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岑文突然笑了。
“故事讲得不错啊,我还算满意吧。”
说完,岑文直接转身,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从大门走了出去,几个纵越之间,就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周康在床上望着岑文离去的方向,良久,方才回过神来。
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伤口,还有脖颈出被捏出的红印,又过了许久,方才深深叹了口气。
过后,突然又笑了出来,刚开始笑的很剧烈,身体不停摇晃,但是却没有声音,后来笑声渐大,笑得快喘不过气来,一边笑着,嘴里突然开始唱起了歌:
一片落花飞
半夜风吹点
独立西楼月下帘
不见秋光减
空有断肠人
无限愁多感
只恐天涯去又还
何处更相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