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那个恐怖的敌人,林施就像从身上抽掉了一根筋似的,本就是强撑着的身体顿时垮了下来。而那些十一号也视为大麻烦的怪鸟,林施并没有放在心上。在刚刚短暂的交锋中,林施虽然只在一旁围观,不过这已经足够他弄清楚这些怪鸟的习性。
这些怪鸟从被汤姆的叫声吸引来开始,一共只对十一号发起过两次进攻,剩下的时间更多的只是躲在屋檐下静立。而每次攻击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十一号处于移动之中,而一旦十一号停止移动,它们也就再没有发起过进攻。很容易得出结论,这些怪鸟只有动态视力。和青蛙一样,只有当猎物处于移动时,它们的眼睛才可能看得到。
当然,视觉并不是怪鸟唯一的感知手段,同样被夜魔病毒感染的它们具有和夜魔相似的能力,就是在一定范围之内感应夜魔病毒的携带者。
如果十一号还在这里,林施真的很想跟他说一句:“知识就是力量。”
不过林施现在的状况可以说是糟糕透顶了,左臂的断掉不仅让他丧失了大部分战斗力,而且每时每刻血流不止的伤口也时刻不停地削弱他的体力。现在林施感觉有一股寒冷如跗骨之蛆盘绕在身上,怎么也甩不开,这是由于失血过多,体温下降造成的。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必须立刻抽取出夜魔解药,完成任务。否则罗伯特博士一旦死亡,任务就彻底失败了。虽然在发布的时候并没有关于任务失败的惩罚措施,但林施觉得那绝不会比直接抹杀轻松多少。
林施右手捂着断臂,双腿蹬地,试图背靠着试验台慢慢站起来。这样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对于现在的林施来说,也难如登天。特别是地面上的灰烬混杂着他的血液,变得无比湿滑,仅凭双腿,很难保持平衡。
用了好一阵功夫,林施才勉强半蹲起来。就在他试图更近一步,扶着太子站稳时。半空中又传来了刺耳的鸟叫,那些本来躲进屋檐墙角中的怪鸟不知何处又站了出来,在断壁残垣中好似黑压压的一片乌云。
它们为了适应环境进化出了发达的动态视觉,地面上的一丁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们的眼睛。虽然林施刻意放缓了动作,但还是被它们看了个一清二楚。只等他下一次再有所动作,怪鸟群就会直扑而下,如苍鹰扑兔般抓住林施。到时候,林施可没有十一号那般强横的实力,难免是一个葬身鸟腹的下场。
林施立刻稳住身形,不敢再有所动作,按照十一号刚刚和它们交锋的过程来看,只要及时停下动作,怪鸟也不会轻易发起进攻。
果然,站在上层的怪鸟群在一阵骚动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进攻,只是通红的双眸又睁大了许多。看来,刚刚十一号的反击对它们也是有所威慑的。
现在,林施处于一个两难的境地。一旦行动就会引来上层怪鸟群的进攻,但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话,罗伯特博士恐怕撑不到天亮,用不了多久就会一命呜呼,到时候他的任务就会直接宣告失败。
虽然这样的局面的确在林施的设想之中出现中,但此刻的他依旧无计可施。之前的头等大敌是那个蛮横的十一号,为了解决他,必须要有局外的其他力量加入进来,顾不了别的事。现在他走了,更大的难题就摆在林施面前了。更糟的是,这些怪鸟可没什么思想,理智。它们不知疲倦,没有饥渴,不怕伤痛,一心只想至所有活物于死地,毫无谋划的可能,是林施最不愿意碰上的敌人。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林施依旧蹲在原地,断臂上滴落的鲜血越来越多,逐渐在身下汇聚成了一小滩血洼。鲜血的气味进一步刺激着上层的怪鸟群,它们高举双翼,不断拍打着空气,对享用美食已经急不可耐了。林施的大脑在一刻不停,飞速的运转着,想要从这种绝境之下,找到一丝生还的机会,可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在不惊动头顶的怪鸟的同时,靠近不远处的夜魔首领的尸体,更何况还要从它身体重提取出解药来。
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随着鲜血的不断流失,供给大脑的氧气也越来越少。林施的脑袋此时犹如一滩浆糊,不要说有效的思考,连保持注意力都是无比的困难,他的眼前也是一阵阵的发黑,半边身体都失去了知觉,这是体能达到极限的表现。再这样下去,不用等任务失败,林施就会先死于过量失血。
没什么计划,谋算,求生的本能促使着林施最后拼一把。冲到夜魔首领的尸体前,把采血器插入它的尸体,看看是任务先完成还是他先被怪鸟啃干净。
他用手指轻抚过断臂处的伤口,剧烈的疼痛传遍了全身上下,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掌控权,一股不知从何处生出的力量出现在他的身体中,随时可以行动。这比吃什么兴奋剂都跟有用,来得也更快一点。
最后深吸一口气,林施确认了路线,从这里到夜魔首领的尸体只需要三步,这不仅在他的体能允许之内,而且头上的怪鸟也来不及做出反应。要是运气好的话,真能将采血器插入夜魔首领的身体内。至于能否成功抽取到血液,轮回世界又承不承认完成任务,这都不在他的思考之内。将死之人,博得就是最后一线生机。赢了就能活下去,输了又何妨一死?
从半蹲的姿势下突然暴起,林施径直往夜魔首领的方向冲了过去。可他刚一动身,就顿感不妙,长时间的失血和保持一个固定的姿势让他的双腿不听使唤,根本不能完成预期的动作。第一步还没有迈完,就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在接触地面的同时,浑身上下的力量又消失不见了,当一个人丢掉了反抗的勇气,自然也没有了挣扎的力量。
趴在地上,面朝下,林施的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流出。他不甘心,即使十一号这样强大的资深者都掉进了他挖的坑里,不得不狼狈逃窜。明明胜利就在眼前触手可及的地方,但他却怎样都碰不到。
他的眼前逐渐开始模糊起来,除了泪水,更多的是因为他正在失去意识之中。
“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吗?看来我还真不是主角啊。”林施心中忍不住泛起了悲哀之情,不光是为自己的命运而悲伤,还因为他在临死之前唯一念念不忘的居然是它!
“我真的还想再喝一瓶可乐啊。”
没错,在临死之前,林施心中所想不是亲人,不是朋友,不是爱人,也没有人生的走马灯可以看。他脑海中充满的是对可乐的思念。
小巧玲珑的易拉罐上还带着些许水珠,握住手中有着冰凉的触感,拉开拉环后“嗤”的一声清响,飞沫带着碳酸从罐口溅开。当液体触碰到嘴唇的瞬间,一种奇异的酥麻感传来,就好像有弹珠在唇间跳跃。液体穿过喉咙,经过食道来到胃中,所经之处都如同有无数的小手在按摩着。最后化为一声响亮的嗝声,身上的焦躁和烦恼顿时都消失不见了。
这也许就是肥宅快乐水的威力。
冥冥中的神明似乎听见了他死前的呐喊。一罐冒着冷气的可乐不知从哪里出现,骨碌碌地滚到林施的手边。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手边的可乐,冰冷的触感从手上传来。
“这是可乐?真的出现了?是我死前的幻觉吧?”林施觉得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自己恐怕离死不远了。出现一罐心心念念的可乐的幻觉也不是不可能。
但接下来,在林施彻底丧失意识之前,更加不可思议的景象出现在林施眼前。
在半睡半醒中,他看见应该还在昏迷中的杰西卡从一侧缓缓走来,在林施身边弯下腰,捡起了摔在不远处的采血器。然后梦游般机械的走到了夜魔首领的尸体前。没有片刻迟疑,扬起手将采血器准确的插在了尸体的颈部!
最后划过林施眼前的是一段清晰可见的提示。
“任务完成!”
“回归中......”
再然后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