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不用了。”刘景谦赶忙摆手,鼻子里塞了坨卫生纸,这次真的是痛及骨髓的感觉。
此刻,他脑子里想到的是死刑犯被枪决的那一刻,估计……还不及他这疼。
兜里的手机同时也响了,是他妹妹打给他的。
他艰难地接起,搪塞了两句便挂了。
“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还是去一趟医院吧,万一鼻梁骨真折了怎么办。”施以薇叉着腰,竟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刘景谦抹掉眼泪,那是痛到一定程度后不自觉流出的泪。
“不必了不必了,算我倒霉。”一副自作孽的样子,抽出了鼻子里浸着血的纸,准备返回房间去找他妹妹。
施以薇叹息一声看了看他,又瞪了眼易泽仁。
易泽仁撇嘴,已经想好如何向施以薇解释这个邓先之是谁了。
“你这是跟踪我?”易泽仁对着窗外开口,他双臂往胸前一抱,领导的架势就出来了。
“是啊,怎么了?”施以薇也毫不示弱。“还以为你金屋藏娇呢,太让我失望了……”
易泽仁撇了撇,憋笑,眼神指向身后。
“这不是我们厂里爱心奉养的孤寡老人么,真是有劳施校长白跑一趟了。”
只见施以薇不屑地翻翻眼皮,吐出一句。“企业家爱心还真是泛滥啊!”
“这不是做慈善给祖孙后背积德么,总要有人来关爱他们啊。”
施以薇闻言冷语,“大半夜的……关爱完了么?可以走了么?”
易泽仁听完,憨笑了两声,内心却也感到非常无奈。
斜对面的房间里,刘景谦的鼻梁连同眼眶都又红又肿。
“哥,你是不好意思跑外面哭去了么?”他妹妹鼻子抽抽着问他。
“啊……嗯……”刘景谦还在忍着疼,不想多说什么,只能认了。
脑子里,还在回想窗内那男人的脸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殡仪馆的人什么时候到啊?”他妹妹问。
“嗨……这越是年初他们反倒越忙,都催了好几次了。”那个刚刚收了易泽仁钱的女护工接了话。她也来搭把手,准备着寿衣。
“对面那房间的人,也是你照应的么?”刘景谦捂着鼻子问她。
“是啊,咋啦?”女护工忙着的手没停。
“哦……,姓什么啊?感觉挺眼熟的,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一个朋友。”刘景谦吞吞吐吐的。
“你是问住这儿的人,还是那个来看他的人?”
“啊,就是……”刘景谦的话没说完,敞着口的门从外面被敲了三下。
屋内的人同时扭头,看到门缝处立着个男人。刘景谦知道就是对面屋里的那个人。
易泽仁透过门缝,看到床上安详的老人,微微皱了皱眉。
见场合不合适进去说话,他给刘景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来。
刘景谦跟妹妹相视一看,来到了门外。
只见易泽仁随手掏出个名片递给他,并注意到他的鼻梁已经完全肿了。
“节哀。”易泽仁先是说了一句。
“哎,谢谢。”刘景谦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捏着名片端详。
“您贵姓?”
“性刘。”刘景谦可没有名片能交换。
“刚刚我太太撞了你,对不起了。如果……”易泽仁指指自己的鼻子。“回去发现有问题的话,可以直接找我。”
刘景谦看看名片,又抬眼盯了盯易泽仁的脸,记忆瞬间便回来了。
他不就是……前两天电视上有一段拜年视频的化工厂厂长么?
“啊!是你啊!”刘景谦一个没忍住,情绪有些激动。
易泽仁扬了扬眉,似是没听懂。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纳税大户!”他声音有些大,回音都撞了出来。
易泽仁尴尬地抬抬嘴角,听到施以薇的声音在走廊回荡。
“还没关爱完呢?我都快冻死啦。”她也踱着步,走了过来。
看到刘景谦,首先被他那极不协调的鼻梁吸引。“妈呀!都肿成这个样子了!”
刘景谦赶忙捂住鼻梁,这一撞,五官反倒是立体不少。
“嗨哟,这位老妹儿,你找你老公么,干嘛偷偷摸摸的。我当警察的,神经都是高度紧张么!”刘景谦扯着鼻梁的腾说。
易泽仁蹙了蹙眉,上下打量他,似是在确认他的身份。
施以薇又白了眼易泽仁,对刘景谦说。“哟,那你还要赶紧去看看呢,万一你这嗅觉不灵敏了怎么办?”她对着刘景谦说。
刘景谦忙眨巴了两下眼,这女人是把自己当警犬了?
“额……我太太意思是说……怕影响你以后判案的能力。”易泽仁忙解释。
“好了好了……你们走吧。”刘景谦无奈说着,准备回屋。
可突然,斜对面的房间传出来男人的吼叫声。似是痛苦看的挣扎,又向是想要呐喊出什么。
刘景谦止了步,扭头看到易泽仁快速地返回了对面的房间。
施以薇被那声音吓了一跳,跟了易泽仁几步但没敢进屋。
那位女护工也闻声,带着恐慌的表情来到了门口,向对面张望着。
刘景谦狐疑的很,蹙眉低头问那女护工。“什么情况啊?”
女护工抬头瞅了眼他。“没事儿,没事儿,他叫两声就好了。”
但那叫声并没有停止,刘景谦觉得像是一个濒临垂死的枯槁老人在奋力反抗。
那声音响彻在整个楼道。
“哎呀,你快进去看看啊,你不是警察么!”施以薇焦急地向一旁的刘景谦发号施令。
刘景谦一个愣神。这警察也不是万能的啊!
不过他也有些担心,这里的护工大多都是上年纪的人。万一对面房间的人发起神经病……
身为人民警察没理由不保护人民群众!
他没怎么犹豫,努了下嘴遍跑了过去。
脚刚迈进去半步……
“你出去!”易泽仁遍看见进了半个身子的刘景谦,即刻将他推了出来,语气严厉。
“别多管闲事!”他重新锁了门。
易泽仁重新回到床边,压低身子,试图和邓先之沟通。
他按住他颤抖的手,像是发软的树皮。“你别怕,你现在很安全。”
可邓先之浑身都止不住地抖,声音奋力地从枯萎的身体里挤出来。像是在努力发动报废多年锈迹斑斑的车子。
易泽仁的手机放在邓先之脑袋边,已经打开了录音的功能,时间线在跳动……
易泽仁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说:“你现在能否告诉我,你被人追杀的原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