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歇、不歇…”
姝若闻声推门而出,只见漫月房前屋后的寻着,便笑着问道:“漫月,你找不歇呢?”
“是呀,最近我发现,不歇对山里可熟了,我想让它带我出去玩。”漫月一脸甜笑,溢出欢愉。
“出去玩?不修炼了吗?”
“要修炼的,我只是想出去走走,天天打坐修灵,我…”
“嗯,那找到不歇,我陪你们吧!”
“这,轩哥哥会生气的!还有姝若姐姐,你的伤…”
“不会的,他…”姝若低头沉默片刻又接着说道:“他哪有功夫管我,你再看看我,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最近轩哥哥好像很少过来!他怎么了?”
“谁知道呢?那日他赶回来,督促我服药,说要以真气为我疗伤。可等我醒来,他满眼泪目,问又不答,害得我还以为自己已无药可救了呢!哼,他可能就是僵尸病发作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完,姝若急忙用假笑来掩饰内心深处的惆怅,她困惑不解,始终猜不透翟宇轩那忽冷忽热的态度,刚感受到的一丝温暖,又瞬间白驹过隙,匆匆而已。或许是自己真的快要挂掉了吧,谁想陪着一个将死之人呢?何况还是一个外人,呵,这也是情理之中啊!谁在乎!
“轩哥哥哭了?这…姝若姐姐不会有事的,一定长命百岁!”
“生命周而复始,没有结束,哪有开始呢?顺其自然吧!活好当下,我就知足了!”
漫月被她一番话弄湿了眼眶,不舍的拉起她的双手,不肯放开。姝若见状,急忙改口道:“我一定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放心吧!”
漫月还是有些忧伤,轻轻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双手环抱腰间,闷声不响。姝若一时语顿,竟不知该如何宽慰,开始为刚才的随感而发犯愁,却看见不歇屁颠屁颠的往回奔,急忙拍拍她的后背,说道:“漫月,你看谁回来啦!”
漫月回头,和不歇四目以对,那丝忧愁转瞬即逝,一个跨步上前,将它拥进怀里。嗅了嗅,又皱起眉头,故露嫌弃之意,问道:“不歇,你野哪儿去了?一股子怪味!”
姝若赶紧凑上前去抚摸着不歇问道:“怪味?什么怪味?”
“嗯,是股子耳鼠的骚腥!”漫月笃定答道。
姝若睁大双眼,盯着不歇质疑道:“你去和耳鼠混在一起了?”
不歇极力蹬着四小短腿“嘤嘤…”叫唤着。
漫月将它放在地上,蹲下身子,笑盈盈的说道:“别和耳鼠玩了,带我们出去逛逛吧!好不歇!”
“是呀!带我们出去吧!”姝若也满脸笑意的附和着。
不歇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掉头带着她们满山溜达。山路陡峭蜿蜒,才过半晌,漫月已气喘吁吁的蹲坐在地,摆手示意不再前行。
姝若回头正准备牵她起身,却突然一脚踏空,飞速往下坠落。这蹦极似的即视感,让她撕心裂肺的连连惊声尖叫起来,吓得漫月和不歇赶紧向这个地上突然冒出的黑洞洞口探头张望,并大声呼喊。仍不见她回应,漫月咽口唾沫,眉头一紧,也跟着跳了下去。
光线随坠落之速逐渐黯淡,直至四周漆黑一片,一股霉潮酸臭之气弥漫开来,姝若突然感觉脚下湿软扎脚,她不敢轻易挪动,只能惊恐的伸出双手,向周围小心翼翼的探去,这未知的前方,她想摸到边缘,又怕这无尽的黑黯边缘有某些不该摸到的东西,她迟疑、恐慌、焦虑、纠结,急的眼泪直流。
在这好似空无一物的空间,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却又不得不缓慢移动,一步一步,向前再向前,突然手指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像黏稠的蜂蜜沾粘在指尖,她急忙缩回双手颤抖不止。
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在找什么?”
姝若寻声往右挪动几步,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我是谁?我也想知道我是谁?你来告诉我,我是谁?”微弱的声音渐渐尖锐起来,近乎竭斯底里,随后又是一阵狂笑,令姝若毛骨悚然的退了两步。
“慢点,你踩到我了!”另一个声音孱弱的带着一抹慵懒,像是习以为常的态度。
姝若闻声赶忙又退了两步,内心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的再次问道:“这是哪里?”
“哪里?知道了,又能怎样?出的去吗?”回应里透着一股绝望和自嘲。
“出不去?你是说出不去了?这是什么鬼地方?”姝若有些抓狂。
“焱鬼的胃脏”
“焱鬼?胃?你在说什么?”
“哼,连焱鬼都不知道!”微弱的声音鄙夷道,接着又铿锵有力的吼叫着:“焱鬼老儿,你现在是连人族也不放过了?”
“人族?你不是人?”姝若不禁一阵头皮发麻,整个脑海翻腾起来。
微弱的声音像是越发厌烦她的大惊小怪,冷呵道:“呼吸别那么急促,太吵了!能安静些吗?不然我让你安静!”
姝若强忍着惊恐的泪水,微微屏住呼吸,心中默念风诀咒,感到一圈风甲的围绕,这才让她心安许多。开始默默自侃,别人穿越,成了王妃,自己穿越一次吧,竟然成了美食,啧啧,真是够了。
“别吓她了,她个小小人族,这酸糟怕是要不了一会,她连骨渣都不剩。”
姝若听到这番话,心悸的厉害,她开始想象味蕾间徘徊的食物,被咀嚼的肉块,融化的冰淇淋,稀软的流食,顺滑的液体…无法自控的抖擞起来,她不想,也不愿意被溶解在这里,更怕翟宇轩前来解救自己时,看见的是一个面目全非的腐尸或是一摊尸水!不,他为什么会来?!呵,他不会!想到这里,一种苦涩如鲠在喉,些许的期待在肯定的答案里,慢慢消亡。
“死了?人族可真脆弱!”
“毕竟是人族,你以为她能撑多久?”
“人族真没用!”
“有用,有用也出不去!”
……
姝若听着争论不休的谈话,吐了一口气,缓缓发声道:“我,我还活着!”
“你?人族?怎么可能?”
“哈哈哈哈,小看人族了吧!”
“没想到啊!人族还有硬骨头!”
“胡说,人族是最没用的!”
……
姝若再次试图打断他们的交谈:“你们是谁?”
“我们?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她居然问我们是谁?”
“我们?哈哈哈哈哈!”
姝若被这喧嚣的嘲笑声激的怒不可遏,大声吼道:“别笑了,都关在这里,没谁比谁有能耐!有能耐的都出去了!”
“出不去,谁都出不去!”一个稚嫩的童音怯怯道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们说的,都不算!”姝若狠狠握住手中的风鞭,用尽全力向上方挥去,一时风鞭在空中飞舞,火星闪现。
“消停消停吧!闹腾什么呢?”一个庞然大物侧转身去,抱怨几句,懒得在搭理。
几鞭后,姝若有些疲软,瘫坐下来,眼神呆滞的适应着黑黯,她坐在风垫上,尽可能不去触碰黏液。突然感觉有谁在拉扯着风垫,她急忙将风鞭握紧高举,时刻警惕着四周。
这时一张脏兮兮的小脸托在风垫上,明灭着微弱的光芒,像萤火般忽隐忽现,看不出喜怒,眼神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她。半晌,稚童开口说话:“焱鬼为什么要吃你?”
姝若有些紧张,可她有太多问题需要答案,这个稚童或许就是她的解语花。“我也想知道为什么?焱鬼是谁?你们又是谁?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稚童面不改色,语速轻慢的像是事不关己:“焱鬼本是罗刹殿殿前的大鬼士,以吸食众生灵力而得以日益强大,大家被他生吞,吸取灵力,直至魄散,只因他看上了每一位的修为,嗯,至于你嘛?嗯,我不懂耶!”
“我?”姝若一脑子懵,但被一个稚童轻看,心里还是窝火,却又不得不隐忍,只是自顾说道:“有人说过,我可厉害了,会成为暴风女,能呼风唤雨…”话还没说完,便引来群嘲。她有些丧气,想起了尧墨,是啊!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是不是已葬生在那场磷火之中?要是,要是他还活着,或许会来救自己吧!或许…
“你很害怕吗?”稚童继续盯着她问道。
姝若急忙背过身去,匆匆拭去脸颊的泪痕,回头在萤光中淡然一笑,不解的问道:“那你呢?小家伙,你也被他看上了?”
“我?没有,是阿妈,我还在阿妈肚子里,就被吞进来了!我阿妈可厉害了!”稚童谈起自己的母亲,会心的微笑着,顺手递给姝若一块黑乎乎、软绵绵的东西。姝若不好推拒,随手接过来,放在风甲旁,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稚童,听的出来,他为自己的母亲感到骄傲。母亲对于新生的繁衍,在孩子的世界里,母亲总是最伟大的存在,在母亲的世界里,孩子是生命的延续,是希望的祈盼,这生生不息的牵绊,是成全,是不舍,是相连。
“那你阿妈呢?”
“阿妈?阿妈年前就不在了!阿妈说,她要去一个好美好美的地方等我!”稚童说着眼神熠熠闪烁,却又游离着一丝忧伤,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阿妈说,她的魂魄不能离开这里,因为没人帮她超度。那阿妈怎么去那个好美好美的地方等我?”
姝若突然明白了什么,用手轻轻抚摸他的头顶,安抚道:“会有人帮你阿妈超度的,她一定会去好美好美的地方等你…”话一出,惹的自己几度哽咽,平复后仍旧接着对他说道:“但在那之前,你要跟着姐姐。”
“姐姐?你叫姐姐?姐姐会像阿妈一样陪着我?”稚童眼里再次熠熠生辉,是对生的渴望,是对孤单的救赎,姝若知道,他已经把自己当作依靠,赶忙微笑着对他点头。其实此刻,她也需要一种依托,既怜悯幼小,又足以让自己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支撑着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不是吗?!
这无尽的黑黯和周围的怨怒让这胃脏更加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