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毛小声道:“这荒山野岭怎么有个男子?还穿这么单薄光着脚,不冷吗?”
“过去看看。”方教授道。
那男子二十出头,也不知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面容惨白,看上去跟个死人似的,手里挎着个装满石头的篮子,也不知做啥用的。
何小毛上前一步道:“这位兄弟,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男子歪了歪脑袋,表情有些呆滞道:“你们是谁,我从来没见过你们,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吗?”
他说话时嗓音特别奇怪,像是喉咙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嘴型跟语速也对不上。
“有点不对劲啊。”吕伟小声道,“这家伙怪怪的。”
方教授问:“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男子说:“这是我家呀,你们要不要去我家做客。”
我们猜想这附近是不是有啥村庄,从这男子呆痴的言行举止来看,他的智力可能有些问题,
陆明便道:“你妈妈没告诉你,不能随便带陌生人回家吗?万一我们是坏人怎么办?”
男子道:“妈妈说,要好客。”
男子说完,便自顾自向林子里走去。
我们觉得莫名其妙,便决定跟过去看看,男子似乎怕我们跟丢了,一会回头看看我们,但他走路的姿势怪异的很,身子会时不时一歪一扭,四肢动作看起来也极不协调。
没走多远,一个村庄出现在眼前,里面住户不多,林林散散十几家,看着比较萧条。
村里有几个正在干活的村民,但我们注意到,他们似乎一直都在重复同一个动作,有扫地的,地面已经干净了,他还依旧站那不停地扫,还有打水的,每次都会把打上来的井水,再次倒进井里打上来,这些人都跟男子一样,表情古怪又呆滞,一举一动,都显得特别机械不自然,我们都觉得他们有问题,但又不知问题在哪。
村民见我们进村,齐齐停下手中之事,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看的我们瘆得慌,他们的皮肤也没有血色,我不禁想到,难道是常年生活在这暗无天日的森林里,才长成这番吓人的模样?
男子最终带我们走进一间屋子,此时屋里有个长发女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屋内一角,抬头看着屋顶,连我们进来都没任何反应,我们也抬头看向她看的地方,但那里并没什么东西。
“妈妈,我带客人来了。”男子对女人道。
女人转过头来,将我们每个人都看了一眼,眼神最后停留在了我的身上,然后直直地盯着我,搞的我有些莫名其妙,我们注意到她的脸和脖子,会时不时涌起一个个小疙瘩,像是有东西在她脸皮底下爬一样,而且但她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怎会是这男子的妈呢?
“这女人有病吧?”科研队员刘浩小声道,“而且刚才她脸上,你们看到没,好像有东西在里面?”
女人这时问道:“你们是谁,从哪里来?”
方教授道:“我们是勘探地质的科研队来的,因为遇到了一些意外来到这里,请问你们在这里生活多久了?”
女人扭动了两下脑袋道:“我们……一直在这里。”
她说完抬起自己的手腕看了看,在她的手腕上带着一只表,只是那表玻璃已经碎了,指针也没有在走动,她却说道:“该吃饭了,你们饿了吧。”
但我们这会哪有心情吃饭,便婉拒了她,但她就像没听到我的话似的,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
陆明道:“这什么情况,我被搞糊涂了,那女人好奇怪呀。”
教授想了想,对男子问道:“你们知道自己是谁吗?”
男子顿了顿:“我们就是你们呀!”
“那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男子又想了想,这一次他想了好久:“妈妈说,我们要成你们。”
“什么你们我们。”何小毛道,“你们在说啥?”
我说道:“这些人表面看起来正常,但似乎缺乏心智。”
不一会儿,女人端了个盆子进来,盆子里放着生肉,血迹还清晰可见。
女人说道:“吃吧,该吃饭了。”
我们一愣,吕伟道:“她该不会想咱就就着这生肉吃吧?”
男子见我们不为所动,拉住我的手道:“哥哥坐,妈妈说该吃饭了。”
之见他首先拿起一块生肉就啃起来,而且津津有味的样子,看着他满嘴的血,我们都不禁咽了咽口水,难不成这里的人都是饮毛茹血长大的?以前倒是有听说,在一些深山老林里,还生活着一些十分原始的部落,那里的人对食物的生熟就不在意。
“我们赶时间,就不吃了。”我说道,“就想问你们,能否给我们指条出这林子的路?”
见我们都不吃,女人说道:“你们不饿吗?为什么不吃。”
面对女子的咄咄逼人,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盘算着还是不要纠缠,离开为好,
谁知女人再次说道:“你们不饿吗?为什么不吃。”还一把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何小毛随即怒斥道:“你们什么意思?”
被这一斥责,男子当即躲到女人身后,但女人却不为所动,而且开始重复着说一句话:“你们为什么不吃,你们为什么不吃,你们为什么不吃——”
她说着说着,脸就开始扭曲起来,脸皮下似有东西爬动的场景,更加剧烈了,涌起了一个个大的凸起,到最后整张脸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说不出恐怖,就听到一阵刺耳的尖锐嘶叫,从她体内传来。
我们一惊,这声音听着好是耳熟?而那男子原本呆滞的面容,此刻竟也变得狰狞起来,忽然就从嘴里吐出一只只黑色的虫子,喷向我们。
我们一看,这虫子不就是我们在冰封道里,看到的那围攻蛐空的虫子吗?难怪叫声这么熟悉。
眼见男子吐出的虫子扑来,我抓起桌上的盆子,就拍飞过去,怎料那母子的身体里,又钻出更多的虫子来,两人也莫名跟着倒向地面,就看到大量虫子接连从他们体内钻出,这些虫子钻出后,迅速地在地上彼此攀爬堆叠,到最后竟然堆积成了两个一样高大的人形物体。
看着倒在地面的母子,以及眼前这两个由大量虫子组成的人形物体,我们这才意识到,那对母子恐怕一开始就是死人,两具尸体里其实都是这些虫子充斥其中,操控着他们的身体说话和走动,难怪他们的面容看起来会跟死人一样!
两个虫人就跟真人走路一样,一步步向我们逼近,我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端起枪来就扫射出去,但虫人身上每每有哪个部位被我们击散,其它地方的虫子,又会迅速补上,看的我们简直头皮发麻,还以为是遇上了外星怪物。
我招呼大家一起,把桌子掀翻当做盾牌,朝两个虫人狠狠撞去,这才把它们冲散开来,我们也顺势赶紧向屋外跑去。
见我们逃跑,虫人霎时坍塌开来,再次变成一只只虫子,向我们追来。
这些虫子明显具有不可思议的智慧,我们刚开始觉得那女人和男子不正常,但没想到他们压根就不是人,一直是虫子在跟我们交流,还有那些村民的古怪的言行举止,原来都是虫子在搞事。
这等虫子成精之事,恐怕也是世间罕见!
而这时不止那对母子,屋外的村民也都嘶叫起来,一个个倒在地上,从他们体内也爬出大量的虫子,与屋里追出的虫潮汇合,快速地追向我们,只留下地上那一具具触目惊心的死尸。
人虫的速度很快,一会便追上了我们,李明亮不慎跌倒,离他最近的陈磊便去拉他,但就这一会耽搁的功夫,虫潮顷刻间将他们包围,两人被吞噬的呐喊只持续了数秒,在回头看时已经成了一堆白骨,根本由不得我去救他们。
这时我注意到,村子里有一个塔楼建筑,是用一块块碎石码成的,似乎才完成了一部分,旁边的地面放着很多篮子,篮子里都装着石头,我想起之前遇见男子时,他就挎着这种篮子,现在想来,这些石头应该都是虫子捡来,用来搭建这座塔楼的,也不知这塔楼是做什么用的。
这时我忽然脚下一空,原来是地上有个隐藏的坑洞,一群人齐齐向洞里坠去,好在坠落到底的时候,有一些藤蔓植物,帮我们挡了一下,大家都无大碍。
我打开手电,发现是个地下洞窟,再照向头顶的坑洞,虫子却没追下来。
“这里好像是个墓室。”方教授说道。
我们看了看周围,这墓室里拄着一些雕像,墙壁上有浮雕和火盆,地面铺着石砖,但可能年代久远,砖上的灰尘都结成了泥。
墓室尽头有一条横向的河流,应该是地下河延伸过来的,河边堆积着大量的白骨,有人的也有动物的,整个墓室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我想起那些人虫,实在理解不了,便问教授:“教授,那上面的虫子到底什么玩意,竟可以假扮成人,难道成精了不成?”
方教授想了想道:“确实匪夷所思,我推测,这些虫子很可能是一种拥有群集智慧的生物,跟蚁群类似,但这虫群的智慧程度要高的多,如果只是单独一只虫子,可能与普通虫子无异,但若聚集在一起,便会产生复杂的智慧。”
刘浩道:“你意思它们聚集在一起,其实是组成了一个超级大脑?”
教授点了点头,“可能正是因为这种复杂的群集智慧,才将它们的自我意识,提高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它们想变的具有人性,想成为像我们一样的‘人’,具有人的行为和情感,之前那男子说,它们就是我们,可能就是这个意思吧,它们想成为我们。”
“虫子在这里生活多久了,我不知道,我猜应该很久了,它们杀死了原住村民,并钻进他们的身体,你看这洞穴里的尸骨,其中有一些,很可能就是之前被它们杀死之人的,我估摸每一次有人类经过,虫子对人的行为模仿,就更深一层次,我要是推测没错,这个村子已然成为它们模仿人类社会的一种方式,有小孩,父母,老人,如同角色扮演一样。”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陆明感叹。
“确实无法想象,之前那对母子说该吃饭了,应该是观察了人的行为,知道到一定的时间,人就得吃饭,它们自己生吃血肉,便让我们也这么吃,我猜这本身是没有恶意的,只是他们虽然具有了一定的,模仿人类行为的能力和智慧,但却始终没能具有人该有的良知和道德,也就是所谓的人性,它们并不知道,人类发展到现在,大部分人已经摒弃饮毛茹血。”
“那女人不停重复着让我们吃饭的话,其实是在想向它们自己证明,它们已经是真正的人,只要我们吃了盆里的生肉,便是对它们具有人性的认可,可我们一直不吃,其实是在对它们进行否认,最后触发了它们的自我防御机制,要杀掉我们,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思维转换,我们可以轻易理解吃与不吃,但对这些虫子来说,却可能是一种巨大的意识突破,但它们一直没能领悟过来,我猜它们应该卡在吃饭这个环节很久了,每一次有人类经过,都会重复发生这一个场景,最后人类被杀,又有新的人来到此地,它们一遍又一遍在轮回地自我证明,但始终未能领悟到人性真正该有的东西。”
“这是人类史上的一大奇迹啊,我们应该继续对虫子做更深层次的研究才是。”刘浩说。
“现在可不是研究的时候。”我提醒道,“那些虫子想着的可是怎么吃掉咱们,我们得尽快找到出路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