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和殿坐落于皇城对角线中央,四角上各有十只吉祥瑞兽,东西六宫都自成一体,各有宫门宫墙,相对排列,秩序井然,内廷之后是宫后苑,宫殿是沿着一条南北向中轴线排列,三大殿、后三宫、御花园都位于这条中轴线上,并向两旁展开,南北取直,左右对称,这条中轴线不仅贯穿在皇城内,而且南达坤舆城正门,贯穿了整个坤舆城。
叶司二人穿过皇城门,并没有踏上长长的青石板路,而是沿着墙根走到文和殿下的三层汉白玉石雕基座,从右侧沿着排水用的石雕龙头走到文和殿东北侧的乾清宫,跪在宫门右侧:“玄甲军黑甲叶温文、司舟应召而来!”
天子李枫还未及冠,穿一袭龙纹纱质常服,大将军权锋静立一旁,屏风侧还坐着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
“启禀陛下,此次黑甲前往凤沼探路,已经大致摸清了情况。”叶温文朗声道。
“怎讲?”权锋看着自己的徒弟问道,叶温文作为权锋之徒只有少数几人知晓,黑甲队里只有司舟明晓,权锋作为上任刀仙的弟子,一手刀术出神入化,大有成为当代刀仙的架势。
“凤沼皇帝宇文霄正嫡已故,现如今陈贵妃最得宠,太子宇文南三年前暴毙,二皇子宇文佺已束发,小皇子宇文经业尚在襁褓,为陈贵妃所生,凤沼皇城护卫军一万人,一炷香内两班轮换,宇文霄身边有剑仙坐镇,无法接近。”
“朕听闻凤沼公主闭月羞花,已至破瓜之年,是否属实?”站着的李枫转过身来。
“微臣不知。”叶温文回答地干脆利落,旁边的司舟不解地皱了皱眉。
李枫挥了挥手,待叶司二人退下后,看向权锋:“锋伯,你怎么看?”
权大将军耸了耸肩,然后踌躇地回复道:“依臣愚见,刺杀宇文霄不太现实,且容易暴露,引来凤沼南蛮的战火,还是掳回宇文家两个小娃稳妥。”
李枫背过手转过身:“母后之仇不可不报,宇文经业襁褓小儿,要来何用?与陈贵妃并杀之,让叶温文把宇文佺带回来,不,与那宇文青亦一起带回来,朕要手刃宇文佺祭母后在天之灵,至于那宇文青亦,朕要看看是否如传闻那样可人。”
“臣遵旨。“
“赵老儿那里怎么说?”
“启禀陛下,郢瑗已经答应了结盟,不过允诺只出兵器和财力,不出人,并且有意与您结秦晋之好。”
李枫闻言扬起衣袖:“赵弘济知命之年,赵宣即位在即,会把后位让予我李家女子?”
权锋低头不敢作答,李枫一愣之下旋即笑道:“侧妃也无妨,只要赵老儿同意结盟,朕与皇姊说一声便是,锋伯,到时候麻烦您送一趟,南流景那边探听得如何?”
“启禀陛下,宇文霄的人已经到了慕容女帝那里,慕容忆同意的可能性较大。”
李枫看向一旁不语的老者,这位年轻的一国之君竟微弯腰道:“国师。”
老者一缕花白的胡子垂至胸侧,满头银丝,脸上沟壑之深显示老者的年迈,仙风道骨,语调缓慢:“慕容忆多疑且贪,宇文霄不给足好处,慕容忆是不会出海的,皇上大可不必担心,当务之急是往东南挚住宇文霄的手脚,往北稳住赵弘济的心,同时插好咱们的线,郢瑗多财,势必为我坤舆囊中之物。至于宇文佺,留一命比宰了有用,陛下有气可以撒在宇文青亦那丫头身上。”
“国师,那东边?”李枫直起腰问。
“厚林有那老不死的,小打小闹可以,不可轻举妄动。”
“坤舆也有不周山上那位。”
“不周山那位神仙神龙见首不见尾,老夫这辈子只见过一次,不可划为我坤舆力量。”
“国师所言极是,还望国师与锋伯费心。”李枫深深一揖。
掌晶与权锋并排走在出皇城的青石板路上,老国师身形佝偻,步伐缓慢,饶是如此,正值壮年的大将军权锋却始终慢他半步。
“权锋啊,北边的桩都插好了吗?”
“权某已安排手下打好了洞,只待排桩。”
“很好,赵弘济富甲天下,扩疆无欲,只可徐图,万不可冒进,快则自现。”
“是,国师,权某有一事不明。”
“你是想问东边吧?”
“望指教。”
“我跟李小子说不可轻举妄动,只是当下之策,纵使他文圣当真御国,本尊者也可以在他眼皮子底下中盘这莽苍大陆!”
狗耳镇位于坤舆城西南角,是一座几百人的小镇,镇上男人多以铁匠为生,黑甲队驻地就在这里,不同于其余四甲有常规性的任务,如金甲就驻扎在皇城内,紫甲随宫眷驻扎在后宫,赤甲驻扎在禁卫营,而黑甲则驻扎在狗耳镇,说是驻扎,其实就是相近的五处屋宇,与普通人家无异。
司舟和叶温文走在路上,两人已经卸下了软甲,司舟换上了件藏蓝藏被青衣衫,腰间系着暗绿仙花纹宽腰带,当真是风流倜傥,一旁瘦高的叶温文则是一袭黑衫,与一般的他府来都城漂泊的佩刀剑公子哥无二。
“大哥,当真要去刺杀那凤沼皇上?”司舟显然忧心忡忡,当世四仙的剑仙就在那凤沼皇宫,凭黑甲五人的本事,很难活着走出一人,更何况剑仙在四仙里武力最强。
“先别想这些,你就不想想叶仪?我估计啊,丫头现在正抓心挠肝等着你回来呢,连我这哥哥都不放在心上。”
说话间,对面路口处就站着一位姑娘,二八年华,束起的青丝上戴着素簪,上着蜜桃粉素锦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白嫩如玉的瓜子脸上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两腮便润色得似一朵怒放的琼花,白中透红。正绞着手指低头站在那里,又不时抬头向路口这边张望,看见叶温文走来,当即兴奋地剁了一下小脚,前行几步,当看见叶温文身后侧的司舟时,旋即停止了步伐,如一口灌下一瓶烧酒似的红晕霎时间在瓜子脸上水墨般晕开,进不得退不得,紧握裙摆定在了路上。
待二人走近,叶仪才吝啬地吐出一个字:“哥。”
“丫头,这一趟哥都是地为席天为盖,实在没法给你带礼物,下次补上?”
“嗯。”叶仪咬着嘴唇还是不敢抬头。
“怎么不喊你司大哥呢?没有礼貌。”叶温文看着低着头的妹子,满脸幸灾乐祸的笑意。
“司,司大哥。”
“再低头脖子都快拗断了吧,你嫂子做好饭了吗,饿死了都,司舟,去我家吃饭。”
“心领心领,不叨扰了。”
“嗯,估计也没做你的饭,叶仪,再不抓紧时间说点体己话,我可就不等你直接回咯?”
叶仪摹地抬起头,一双丹凤眼死死盯住自己的哥哥,叶温文避而不见,枕着胳膊溜之大吉:“哎?那边好像有一只小狗会说话,还有这等怪事?待我去瞧瞧。”
叶仪见哥哥避开,才挪着碎步走到司舟跟前,还未开口,身后的叶温文就老远朝这边喊:“司舟!好一手隔空点穴的功夫!改天教教我啊!”
叶仪眼睛都红了,想转身冲过去给叶温文两脚,但是在心爱的人面前又要保持淑女风度,气得捏着小拳头几次抬起又放下,最后一跺脚放弃了对哥哥的追杀,轻咳两声转头看向司舟。那边叶温文回头看着亲妹妹和最好的兄弟,笑出了鱼尾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