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03月05日凌晨5点左右,还在熟睡中的我接到了父亲的电话,说母亲在前一天的夜里身体不适,送到医院进行了抢救,现在已经无事,希望我们回去看望母亲。
此时的我和老公正在居住的城市不远的一个地方出差,于是我俩速速与公司联系请假事宜,驾车回到市里,乘坐最近一班高铁往家中赶。
高铁之后倒汽车,焦急的来到医院时看到“安然无恙”的母亲,我心中巨石落地。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好,在这些年的救治中,我曾无数次想如果有一天她离开,我会怎样,我害怕,我怕她走,我怕见不到最后一面,我怕我们再没有以后!母亲见到我很生气的对我说:你还知道回来看我呀!我已泪流满面。
这一次,我决定留下来,陪伴。母亲的病情一年是要来几次医院的,每一次都是父亲陪在身边,他们俩总是和我报平安,让我安心工作,所以这些年,我一直是一个游子,很少回家。当我觉得我该为他们做些什么,我认为唯有陪伴最重要的时候,没想到这决定来的是不是晚了,因为这一次的陪伴成了我们的永别!
3月9日22点左右,母亲走了。当我回忆这短短的仅有四天多的陪伴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我能说出什么,因为我忘记了所有,也可能是脑子里那根神经可能是不愿想起,我这四天做了什么,又能做什么?!
我记得8号的夜里母亲辗转难眠,过了十二点以后得病房很安静,我在半梦半醒中像梦魇一样听着母亲辗转反侧,却又醒不来。直到凌晨四点,我眯着眼看见母亲坐在床尾!正常母亲这几天是不能自己动的,可母亲此时却自己坐在了床尾?!我嗖的一下坐起来,紧张的问:妈你怎么了?母亲说她疼,尤其头疼。这时候父亲听见我们对话也起来,忙着去找大夫。
其实在2017年春节前母亲住院时候大夫就下了病危通知书。我们当时在医院住了十多天以后,最终决定带母亲回家过年。在医院的母亲在重症监护室,我们不能随便进入陪伴,只能是在需要进入时候大夫通知进去,再就是只能隔着门口的小窗口望着。实在是煎熬,病情也是没有好的进展。回家后的母亲比在医院精神日渐好了起来,能吃能睡,我心里的石头也暂时落了下来,也开始上班。直到新年,我们在一起过了一个很开心的新年,这一年是在我的家渡过的。(2016年我在这个呆了十二年的城市领了证(没有举行婚礼),安了家。)
年后十多天,父亲准备回老家一趟,家里的老房子换新房,要求房主回去办理一下,再就是回去筹备下我们的婚礼,通知亲朋好友。我的意思让父亲一个人回去,可是母亲说:“他没有我什么也办不了!”我们也不放心他们自己坐车回去,于是就决定开车送他们回去。正月十三晚上到的,赶上新年,先去了父亲的弟弟家,和那边的亲人们聚了一下,第二天一早回到自己家,给家里筹备了点生活用品后,住了一夜,第二天下午驱车回到工作的城市。在之后见面就是3月5日了。
大夫来了也是束手无策,打止痛针只能缓解一时。父亲有些慌乱了,焦急着说要转院,他看着如此难受的母亲,实在是手无足措。母亲是个十分坚强隐忍的人,她表现的如此,说明她已经很难受身难受了。我舅舅家的姐夫是在这个医院工作的,也是比较了解母亲的病情,于是我又去和他问问情况。姐夫是自己人,说起话来不婉转,他的意思就是到哪都一样!父亲希望就算好不了了,也要尽全力减轻痛苦!于是我们联系了转院。我和父亲先随母亲坐救护车转院,老公留下负责办理手续再与我们汇合。途中母亲觉得躺着不舒服,于是就扶她坐起与父亲背靠背坐着。到了新的医院,我们先是被安排到了急诊的地方,之后开始走程序,检查,抽血,化验,打针,等等。大概中午时候母亲病情开始不稳定,于是被送到急诊抢救室,这里有检测仪。此时的母亲已经开始难受到极致,茶饭不思!两眼望着天花板,不停的喊着“快点吧!快点吧!”大夫来看病情,拿来一摞够够的纸,上面写着的内容我已经无法查看,只听大夫问到,一会患者有任何情况要不要抢救?抢救!抢救就要上呼吸机?什么是呼吸机?就是你看那个老头没,从嘴里下个管到气管,辅助呼吸,患者现在就呼吸困难,到底上不上呼吸机?我听完以后感觉自己还是没听懂一样,我想还是个家里商量一下吧,如今能商量的人是哥哥(母亲的侄子)和姐夫(母亲的侄女婿,也是之前医院的大夫)。姐夫把病情说的很露骨,怎么做都是徒劳,意思不如不要遭罪了。哥哥也是这个意思,我此时属于大脑一片混乱,父亲则更是乱了阵脚,表示让我做决定。很纠结,如果决定然后让母亲少点痛苦,在医学角度就首先意味着放弃治疗!听着这个词就觉得很心痛,可现实就是如此残忍,再心痛也是必须做出抉择,而且立刻,马上,还要签字!最终,我们反复商议后,我颤颤巍巍的签了字。
之后我好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没有了方向。母亲难受的不知所措,一会希望摇起病床。一会希望放下病床,如此反复不间断。期间,母亲要求躺在我怀里,父亲赶忙让我爬上病床,将母亲抱在怀中,这一抱,是我们最后的拥抱。
22时左右,母亲走了……
我一直握着的手,被无情的被分开,给母亲穿衣服的人说,“撒手吧,妈妈要走了,别让她舍不得,咽不下气……”我才松开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