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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雪欲满天难自明

自先夫子薨逝后,意不为诗。冬窗检点遗稿,卷中诗多唱和。触目感怀,结习难忘,遂赋数字。非感有所怨,聊记予生之不幸也,兼示钊、初两儿。

混混天欲雪,围炉做南荣。开卷读遗编,通极不成声。况此哀病身,泪多眼不明。仙人自登仙,飘然归玉京。有儿性痴顽,有女年尚婴。斗粟与尺布,有所不能行。陋巷数椽屋,何异空谷晴。呜呜儿女啼,哀哀摇心旌。几欲殉泉下,此身不敢轻。贱妾岂自惜,为君教儿成。

————《自先夫子薨逝后,意不为诗》清顾太清

临风春景有时就是砂纸上细细描绘出的江南燕子、湖边柳枝、白墙黑瓦、落絮轻霑、碧海云天。在许多不甚热闹的乡间,这些风景比比皆是,没有京中上园的繁华,却也是一段极其绮丽旖旎的回忆,人这一生也是渴望到这些地方走走停停的吧。徽派建筑的淡雅朴素,在水前渔歌的映衬下,是一行行美丽的诗歌传说,四天方井前望不透的是一片片白云奇景,浓淡相宜的墨色卷云是风雨欲来的征兆。

这个世上也有许许多多茅屋瓦舍,只有穷苦积弱或是方外闲人才往这些地方去处。结庐在人界就难免不沾染一股子烟火之气,太清少时居住的键锐营便是如此,那时候一家子人清贫得只能自给自足,妹妹与她自是要做些活计来维持生活,烧火浆洗,织补桑麻自是不用说了,有时还要到地里种些瓜果蔬菜,多年之后太清与妹妹过得也与寻常的村妇一般,可是便是村妇也少不了的离家思乡之苦,便是越女西施也在吴国破灭后与心爱之人遁隐江湖,那段时间对于太清是清苦且无望的。她也曾梦见过荆楚云梦,大泽里升起蒙蒙雨雾,一只巨大的鲲于其中探出头来,一只白色的鹿自它头顶掠过,奔向远方森林去了。湖边的树木皆是蓝色,与透明晶莹的湖水连成一片天际,可是梦醒了一切都是幻象,融入周围的一片皆是寒苦贫穷的景象。尝遍人间疾苦,便以觉得世间不再痛苦,漫长时间的等待更像是一颗一颗的细小石子,细细摩挲着她那颗羸弱苦寒的心。

住在城外的诗人龚自珍自是也听说了太清如今的苦境,如今的她日日被关在王府中,一些寻常的好友自是不能见了,更别说红吟诗社的一众诗友。如今的载钧对这个庶母似是更过分了,大南峪里许多景致已被那些负责管理的粗鄙之人毁的差不多了,那些她与奕绘之间的回忆已然是荡然无存。如今的荣郡王虽然表面对她恭敬,却也是时时在挑着她的过错,一些似有若无的小小矛盾在不经意的言语敲打中若隐若现,现在的载钧恨不得日日在太清面前吐露自己的痛苦与不甘,以报母亲当日之仇。他的父亲在这个女人进门之后心中就再也没有过自己与母亲,表面上虽是侧福晋,但实际过得与嫡福晋又有何分别呢?母亲去世时的无助与伤心亦是他这些年心中挥之不去的影像。可是父亲去后,太清却也是一直委屈忍让,又哪里给他挑出什么大错,除了平日一如既往的训斥,他也无法解除这些年来的伤痛。,也许终有一日他终会想通,接受她与她的孩子。太清也只盼望这些能稍稍慰藉他

居住在京中的陈文述见不到幽居的太清,心中愤愤,却也无计可施,只好带领书仆回苏州去。看着陈文述一天似一天的不乐,书仆们便开始寻思着如何让家主高高兴兴返乡去,早就听说京中群英汇聚,才子众多,便有人心想若是能登门拜访,求得一两本佳作,家主定然有赏,可是他一连求见了几个家户,皆被赶出,恰巧这天这人在街上闲逛,无意中听到茶馆中有人夸赞太清与龚自珍的才名,还提起了当日在大南峪举办诗会的情形,却听得那人说得绘声绘色,只如是当日亲身在场一般,话毕竟然还趁着热度兜售起二人的诗词来。那书仆自是知道家长对太清的厌恶之心,只悄悄买下一本龚定庵的《乙亥诗选》便离开了,心想见了家主只说这是自己亲自登门求来的,那龚自珍本是江苏昆山人与陈文述倒也是同乡,在一众江南才子中倒也算是有些名望。那陈文述见了却也没有多大的欢喜,他本是个妒贤嫉能的小人,此时心中确是想到的是他龚自珍何德何能竟还能成为江南才子的魁首,是夜便匆匆研读,是要找出一处瑕疵来成为他回乡向他人讥笑的噱头,他那些弟子本就对他多加奉承,若是能当面挑出当世大儒的毛病来,倒是更能显出他的眼光独到。至于之前他主动修撰一些前朝今时的一些脂粉红颜的诗作,也不过是想沽名钓誉而已,他向来是个虚…在陈文述面前大肆贬低,倒也引得他一阵窃喜。当书仆拿着一首《己亥杂诗》在陈文述面前,他倒是显得有点面色沉重了,诗中写到:

空山徒倚倦游身,梦见城西阆苑春。一骑传笺朱坻晚,临风递与缟衣人。

若是单看诗作,陈文述又哪里能看出什么来,还以为是他的某位红粉故人,可是看到注解他倒也豁然开朗了,只见苍白薄纸背后的一行的蝇头小字,羞羞答答的伏于文末,虽毫不起眼,却也足矣显山露水。

“忆宣武门太平湖之丁香花一首”只是短短的几个字,却足以害了人的一生。宣武门太平湖不正是荣王府的所在吗?再加上缟衣人正对应着太清丧夫,其身皆穿缟素。若说这人是荣王府或者太平湖畔一普通女子,倒也说得通,可是那一句“阆苑春”指的不就是她的旧名吗?再加上之前太清举办的诗会,与龚自珍一直交往过密,倒也不令人浮想联翩了。

后来龚自珍居然又有一首《桂殿秋》面世

明月外,净红尘,蓬莱幽谧四无邻;九霄一脉银河水,流过红墙不见人。

惊觉后,月华浓,天风已度五更钟;此生欲问光明殿,知隔朱扃几万重。

有了这两首词,龚自珍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这段私情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陈文述立时做下决定,要他的书仆将这一首诗并就太清与龚自珍的传言散于京街巷口之中,整件事大肆渲染加以宣传。他的书仆也倒是机敏,从前那些京中墨客并不睬,如今出了这么一件荒唐事,倒是把他们京中文人的脸都丢光了。一位是京中大臣,一位是亲王内室,这样才子配佳人的风雅韵事自然很快流传开了,再加上众人的一度煽风点火,后来甚至一些茶楼戏馆也将二人事迹编排成曲目诗词,渐渐流传开来。

这几日太清日日守在家门,却也听得一些风吹草动,虽不真切,却也大概是了解。她很快写信给龚自珍,却也一直没有回音,那个行事如此光明的男子,如今倒是叫她犯难了。一两个月后,虽天气爽朗,太清更是出不了门去了,那一阵一阵飘忽的白云更像是她不定失脱的生命。窗外却也飘着一朵纸鸢,那鸢虽不甚大,却也自在地浮于天上人间,太清只觉羡慕,心生欢喜。但定睛细看,那一尾短短纸鸢上竟绑有那首街头巷尾人人传唱的词,人人都说那是龚自珍为她所作,本是一首平常的春日苑景却也因为人们的言语染上了世俗的颜色。她深知龚自珍的为人,却也因为累月的闭锁变得不再多言了。

谁知这天夜里,太清却被身边丫鬟传信门外一人在候她,那人宽衣窄肩,依稀便是自珍的模样。太清心里只是惊觉,幽居岁月里自己不曾出门去,那龚自珍也自始至终没有为这件事言语,今日她定要问个明白。只好披风白褂悄声出门去了,隐隐月色下来到了太平湖边,夏夜的湖水自是清凉一片,龚自珍负腰垂首,目中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神光。彼时太清由小门出,外面并无小厮守候,但只觉他们喝酒耍牌去了,门内又安排了一名婢子守候,只等她回来时接应。恰巧如太妃新丧,载钧也于多日前去了皇陵,太清这才没有了后顾之忧。

月光下太清缓身走来,却也听得一声温言:“贵人请多止步吧,不用为了我这个罪人累及自己的名声。”只见淡淡光影下,湖边柳色上了眉梢,双目对过去,那人的眼光虽不甚黯淡,却也足矣令人神伤。太清只记得初初见自珍的那一回,奕绘也是在场的,许许多多的同僚围坐在一起,谈论着大南峪如何如何的典雅秀丽,却也有一人端坐在角落不发一言。太清当时只觉这人如此沉闷,在官场上该有多少人排挤,现下却觉若是心有丘壑,却又何必夸夸其谈,夺人光彩。太清本欲开口询问,却只听得一声清音:“那首《己亥杂诗》并无他意,贵人孀居如此并不可为此扰心。你与先荣郡王的深情厚谊我也自当耳闻,却也不敢亵渎天人,如今竟惹下祸事。我自当辞官归隐,到一处无人可知之地,每日为贵人祷告祈福,弥补我的过错。”太清见他面色沉疴,必是有许多委屈与无奈,本欲再问,却又不忍相逼。只得说道:“江南水乡,燕子旖旎,风光无限,我少时就到过哪里。人人皆为我被家族所累,虽为满人却远不比汉人活得自在,被贬到如此偏远之地。殊不知我的祖父也是朝廷大吏,却也因后人言语不当,行为不端,受得连累……我原想你是个最最磊落光明之人,这一生怕是不会有什么差错,现在却也还是错了,行官世上最注重的便是清白二字,我们身份悬殊,有时候你无谓的关心,便是不错也错了。当初我与先荣郡王便是这样,他可以为我改头换面,重新开始。而如今的你我却更像是被困在这场朝局纷争里的鸟儿,你愿飞出去便是也无错的,只愿这件事能渐渐平息下来。”龚自珍一声低吟,仿佛是叹尽他一生无限的悲郁沉痛,而后缓缓道:“若我说,我做这一切本就无怨无悔呢?西林夫人本就是天上神仙妃子一般的存在,只是我深知这样的神女远远看一眼就足够了”。听了他的话,太清竟是不知所措了,愕然道:“昔时因,今日果,如今的事况恶化,你在京中是再也待不下去了。我原以为你是个最清高自傲之人,又何必卷入这世俗尘埃里的,如今想来竟是我错了,只望你以后谨言慎行,为自己和家人多添福报。”不一会儿西边云头隐隐发黑,月色也逐渐低沉下来,似有一场风雨欲来。太清转身离去,却听得龚自珍说道:“余此生不愧天地,独独是对你西林夫人有愧,不求来生,但有今日必会日日在佛前忏悔,只愿贵人能一世长平安多喜乐。”

从湖畔归来之后,太清思索许久,不一会儿就到了住所。远远瞥见内堂灯火正亮,似是发生什么大事一般。刚进门便被两个丫鬟扣下,只见得载钧坐在堂上,还有家族中几位老人也安坐于堂上。王佳福晋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不一会儿,一双儿女也被人带来,丫鬟小红说道:“太太,我可再不能替你瞒下去了,你今晚做了什么,贝勒爷全都知道了。”其后王佳福晋道:“我儿究竟是糊涂呀,竟娶了你这样一位不守妇道的狐狸精。”话音刚落,载钧冷峻的眼光落下,看得太清心里发怵,太清闻言道:“婆母说这话,到底是污人清白,我与龚定庵之间清清白白。若是当真有一点对不起王爷,不如我今日便撞死在这里,以证清白。”听了这话,载钧怒不可遏,竟挥手打了太清一巴掌:“从前你将父亲哄的团团转,可我却不像父亲那般任你欺骗。你不过是一介罪臣之女,又何德何能入了我荣王府的大门,如今更是作下这败坏门风之事。从前我尊你为庶母,如今便再不能容你了。”看了被打的母亲,载初怒了,忙拉起母亲道:“大哥哥此话说得好难听,母亲是父亲此生挚爱,又为何要做对不起父亲之事。倒是大哥你,句句提起从前,倒像是母亲有天大的罪过,惹得大哥不快,借此公报私仇。”载钧听了,心中颇有所动。那西林夫人自母亲去后,虽有父亲宠爱,倒也不至薄待自己。若是她是个谄媚之人,经常在父亲面前吹枕头风,如今这荣王的位置倒是他儿子的了……见载钧犹豫不决,似有所动,王佳福晋道:“我的好孙儿,你可别被这女人骗了,从前她如何勾引你的父亲,惹得你父亲冷落你母子二人,我可全看在眼里呀!天可怜见,你终于当上荣郡王,你母亲也可以在天上闭眼了。如今这里你当家做主,要收拾这狐狸精,倒是容易得紧呢!”太清心中难过无比,像是含着了一颗百十斤重的梅子,心中有话,却又说不出来,只有眼泪籁籁直掉。她竟没想到,她的婆母竟如此讨厌她,比起赫舍里氏的温柔体贴,她便成了那个心思歹毒的妇人。载钧讨厌她,她可以理解,但没想到的是王佳福晋也如此讨厌自己。西林觉罗氏当初也是大族,自己的姑母也曾嫁入荣王府,得到的却不是这种“礼遇”。也许还是要怪时过境迁。一个家族的荣辱兴衰,却也决定了一名女子在婆家的待遇,只是令太清所失望的是,即使是为王府养育了五名子女,却也落不得婆母的一声“喜欢”。

场面僵持了许久,太清本就不是一位善于辩解的人,一场唇枪过后,已到了“荷尽已无擎雨盖”地步,可就算是伤痕累累,她也要做到无愧于心。面对这么多人的众口铄金,这偌大一个王府早已没有她的立足之地;而如此大屈辱,她也是无颜面对。放眼这寂寥的尘世,她已心如死灰,如今的她不舍的只是她未成人的儿女们,若有幸将儿女们培养成才,这便也是对奕绘做好的一种“交待”了。

最后家族的老人出面,决定太清出府居住,以撇清与王府的关系。从今以后她愿意做顾太清也好,重新做回西林觉罗春也罢,只是从今之后再也不得回王府,在外人面前也不能以侧福晋的身份出现了。没了奕绘的荣王府对于太清来说,不过就是牢笼一般,关住了她的人,也锁闭了她的心。面对外面那些莫须有的舆论,她是不再有期盼了,即使前路风雪再大,她也一同承受便是了。

她的体面与尊严早已随着奕绘的逝去而不见了,如今的她也只想安安静静的离开罢了。她现在只有一个请求就是带着她的儿女一同离开,王佳福晋又怎会同意?毕竟他们也是奕绘的骨血,可是奈何幼子痴缠,坚持不肯离开母亲。王佳福晋也只能就此作罢,但必须保证在孩子成年之后,必须回归王府。前路漫漫,太清不敢多想,想起闺中时期的种种趣事,以及允庄、榆林等密友的悲催遭遇,她也明白这些最终也都降临在自己头上了。几个月前载钊夫妇出门去时,太清还是何等的不舍,她的长女远嫁,长子如今也出门做官去了,如今的她又遭到如此境遇,殊不知心中是忧是喜。喜得是两儿皆有一个好的去处,忧的是岁月无常,接下来还有幼子等待她去抚育。

离开王府不久后,太清便将从王府带出来的首饰变卖,到城郊买了一个住所,那微薄的一点银钱又怎么维持生活呢?不久他们又在朋友的帮助下,搬到了京郊马厩旁的几间破茅屋那里。房屋早已年久失修,却也还能勉强遮风挡雨,所幸的是这里不需要租金,只需整理便能入住了。过惯了锦衣玉食的三个人,自然是对这里恶劣的环境十分不适,好在两儿还算懂事听话,从未在母亲跟前抱怨过一句。白天太清出门卖些书画补贴家用,晚上就在油灯下教两子读书认字,

兄妹二人年龄相差不大,一同坐在窗下听太清诵读诗文,没有专门的课本,太清便把自己知道的诗作写与纸上,供二人参读。便是两三日便能学成一首,二人咿呀学语,“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每每遇到疑惑不解时便来请教母,亲。看着窗下的两兄妹,太清想起了当年和奕绘一起探讨诗文时的情景,那时的时光总定格在露珠滑落树叶的一瞬间,童声稚子的一阵对视与欢谈,目光交织处是一阵的脸红与悸动,一往而深的情愫便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

夜色渐渐深沉,马厩里的马匹不时发出阵阵嘶鸣,兄妹二人依偎在母亲怀里睡去。住在马厩旁边,难免身上不会沾染异味,每过三五天太清便要把床褥被子拿出来清洗。旁边养马的是位老头,见太清孤身一人带着两个孩子,但见她的言谈举止却是大户人家的形容,并不敢招惹。只道太清是来此避难,也从不过问她的家事,二人虽比邻而居,却也未曾见过几面。后来书画也渐渐不好卖了,听说朝廷和洋人在海边打仗,如今的朝局混乱,社会动荡,太清就更不敢出门去了。只得在茅屋旁边种些蔬菜与孩子同吃,有时也会向周围的猎户买些野味给孩子补补身体。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太清与孩子们仍然住在京郊,王府的人不曾来看过一眼,太清也曾给伊春写信,但都如同石沉大海。载钊还在南边,太清却是十分的担忧,人们皆言朝廷在南边吃了败仗,越来越不中用了,遇事都要被洋人牵着鼻子走,不就朝廷便派钦差大臣在南京签署了条款,割了香港岛给英国。至于那位主张禁烟的林则徐,为了平息洋人怒火,也只能将他革职查办。林则徐的冤屈又有何人不同情惋惜,一代名臣却也要因为洋鬼子的威迫不得已结束自己的仕途。只是谁人又敢跟洋人,跟朝廷对抗呢?洋人有大炮,有舰艇,而那个号称天朝上国的大清国却什么也造不出来,这时的人们也渐渐看到了大清的失败与落后。

几个月的一天清晨,大儿载钊却突然回到家中。自从签了条款之后,朝廷不仅赔款割地,在很多地方都开辟了通商口岸,不少洋人的军舰开过来,对着百姓是一阵宣威耀武,很多百姓都吓得不敢出门去了。而载钊这次归来,实是为了向皇帝禀报江南的情况,另一方面是回家看望母亲。可是一进荣王府便被拦在了外面,多方打听之下才知道母亲与弟妹们早已搬到了别处去住。对于长兄与祖母,他自小就不在身边侍候,母亲与父亲婚后不是在大南峪就是在香山附近海淀边的双桥寺居住,如今母亲去了哪里?他更是无从得知,最后还是在王府一个下人的指引下才找到养马场居住的母亲。一别数月,载钊早已消瘦不少,南边混乱的局面自是令人心力交瘁的,载钊自是怨恨大哥与祖母的无情与蛮横,可是母亲与龚自珍的绯闻早已沸沸扬扬,如今这样对母亲来说却也是最好的安排吧。去过父亲坟头上香,便与母亲一同祭祖,他也为母亲带来了一些好的消息,他的妻子已经怀孕了,太清自是不胜欢喜,也为即将出生的小孙儿准备衣物用品。这些年来,英年早逝的父亲自是成了他不敢在母亲面前提起的名字,如今家里又要添新的人口,也让这个家有了新的希望。

载钊在太清面前也隐隐约约提起了曾经的钦差大人林则徐,洋人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他一个人的头上,皇帝为了巴结洋人,就以战事不利为原由,将他扣在了广州,并任命了新的钦差大臣出面调解此事。如今别过看到英国在此战事上得到了好处,也纷纷进攻东部的沿海地区,海关战事吃紧,载钊也正是回京向皇帝禀报此事,并带来了林大人的奏章,谁知皇帝听了大臣琦善的话,又下旨申饬了林则徐。

这时正逢皇四子奕詝在南苑狩猎,坠马受伤,皇帝又哪里管的了这许多事。外患内忧正使他心力交瘁。这时在朝中又出现了立储的呼声。这些年来,皇帝虽未表明态度,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皇帝虽然偏爱幼子六阿哥,却更钟爱孝成全皇后所出的皇四子。但如今皇四子摔伤了腿,以后行走未免不便,再加上幼年曾患天花,脸上有麻子,这一切都成了大臣们反对其立储。皇四子奕詝与皇六子奕訢同为皇贵妃抚育,其中皇四子奕詝,“长且贤”,仁孝纯良,又为中宫皇后所出,身份尊贵。皇六子奕訢,虽为庶出,但清朝家法传嗣,不分嫡庶,而且“天资颖异”,能文能武,生母是“副后”静皇贵妃。除了这两位皇子,甚至连五阿哥也被拿出来比较,当年朝中大臣对于皇五子过继给亲王为嗣子,都是纷纷反对的,皇帝对于祥妃母子也过于狠心了,皇帝子嗣本就稀薄,未免也太不顾父子亲情。现下还有两年就到了五阿哥出宫为嗣的日子,如今四阿哥成了废人,再把这件事提上来,也许皇帝后悔,未免不会考虑五阿哥。

立储的事情一直僵持不下,听说后来静皇贵妃竟然脱簪待罪,在乾清宫外跪了一夜,只为表明六阿哥绝无争储之心。这位文武双全的皇子自是不解,论文韬武略,自己是样样强于四哥,可是额娘从小就对自己说:“永远别跟你四哥争。”他心中是极不服气的,所以样样都要最好,希望有一天会被皇阿玛看到。皇帝每次看到如此优秀的他,总是很欢喜地说:“我儿奕訢以后必会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他不懂为何只是“栋梁之材”,却不足矣成为皇阿玛那样的人。就连自己的师傅卓秉恬都说自己有天人之资,而大学士杜受田每每看到四哥的课业总是连连摇头。也许只有静皇贵妃自己知道儿子的不甘心,可是那又能怎样?皇帝对孝成全皇后如许情深,自己明明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皇帝就是不愿成全,即使自己为他生育了最优秀的儿子,也要为钮祜禄氏留下那个位置。若不是在孝成全皇后死前那晚,在皇帝面前发誓一辈子好好照顾四阿哥,视他如亲子,也许今日的祥贵人就是她的下场,而自己的野心又怎敢显露。在她心中,皇帝可以宠任何一个女人,可是心中所爱之人却只有一个,皇帝的宠与爱大概就是她与孝成全皇后,奕詝与奕訢之间最大的区别了。至于奕誴与祥妃这辈子什么都没得到,比起他们,自己却又得到太多了。皇帝便是再爱皇后,她也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跟死人争风吃醋,自己这个皇贵妃也活的太憋屈了,她仍是这个皇宫最尊贵的女人,以前是以后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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