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看了三天同一出戏,沈唯昭都知道下一句该唱什么,待会有哪个人要上场,觉得枯燥,看陆溪亭双眼发光的样子便想逗她。
陆溪亭还没看过正经的戏,平常都是听小妖们一通乱叫,如今看到话本上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的故事就这么活生生的呈现出来,巴不得再凑近些看看,哪还有心思和沈唯昭互扯。
“那柳梦梅有我好看吗?看得这么起劲。”沈唯昭不屑地问。
扮演柳梦梅的戏子长的文质彬彬,一身书卷气,别说,看着还挺顺眼。
陆溪亭答道:“没有,但是人家演的好啊。”
沈唯昭说:“你说白老爷每次来就看这儿女情长的,我倒有些不信,总觉得这戏对他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说不定是白小姐爱看呢。”陆溪亭用眼神示意他向门口看去,进来一个妙龄少女,穿着鹅黄长裙,清丽可人,正是白府千金白小芙,她走到白老爷身边盈盈坐下,一起看戏。
台上正演到柳梦梅掘墓开棺,丽娘起死回生这一段,台下观众连连叫好,只是白小芙脸色有点难看,不过毕竟是大家闺秀,从小受过教养,她脸上迅速挂起了温和有礼的微笑。
在一片叫好声中,扮演柳梦梅的戏子突然癫狂,嘴里喃喃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丽娘,丽娘你在哪啊!”
台上的其他戏子见情况不对,赶紧把他拉了下去,趁台下的观众还在状况外,戏班班主换上一部新戏,说是扮演柳梦梅的戏子接的话本子太多,记串了。
陆溪亭好像明白了什么,但不知道这和谢阑有什么联系,道:“看来我们要找个机会潜入白府偷偷查探一番。”
沈唯昭点点头,道声“不错,正有此意。”接着就往白老爷那边走去。
他走到白老爷面拱手道:“在下三十二莲峰玉冠降妖师沈唯昭,最近和我的丫头路过此地,不知有没有机会在贵府蹭几碗饭吃。”说着拿出了一块羊脂似的玉佩。
白老爷见了这块玉佩,身体前倾,“啊”了一声,如遇贵人,道:“行行行,蹭几顿都行!”便差人往府里送信。
白小芙害羞似的躲到白老爷身后,走的时候还偷偷瞄了几眼沈唯昭。
陆溪亭凑到沈唯昭旁边,问“玉冠降妖师是不是比一般降妖师厉害啊,拿个名头出来都能蹭吃蹭喝。”
沈唯昭道:“那是,厉害的不止一星半点,你怎么这都不知道,莫不是从哪个深山老林里出来的。”
陆溪亭心中回道:你还真猜对了。
二人也没有急着去白府,先到街上逛了一圈,又打听了一下白府的事,路过一家医馆时,里面突然跑出个人,差点撞上陆溪亭,定睛一看,正是扮演柳梦梅的胡生。
胡生披头散发,脸上的妆还没卸完,白花花的挂在脸上,他像疯了一样,边跑边喊:“丽娘,丽娘!”
后面的伙计出来追赶,引得街上的人纷纷侧目。
好不容易追上胡生,奈何胡生完全不受控制一直挣扎,嗷嗷乱叫,这时来了个丫鬟对胡生说了什么,胡生听了竟平静下来。
制服胡生的伙计向丫鬟道了谢,押着胡生回了医馆。沈唯昭和陆溪亭相视一眼,追上那个丫鬟。
沈唯昭道:“在下原本想去白府,结果迷了路,不知姑娘能否带带路。”
那丫鬟向沈唯昭行了个礼,“见过沈大师。”
大师,不是白胡子老头吗?
陆溪亭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沈唯昭敲了下陆溪亭的头,故作深沉的嗯了一声。
丫鬟不明白陆溪亭笑什么,也没放在心上,继续说:“真是巧,今天陪小姐去看戏,见过沈大师一面,如今还要给沈大师带路,真是缘分。”
突然陆溪亭瞥见一个远处熟悉的身影,对沈唯昭道:“大师,我去买些吃的,你们先走。”说完便兔子一样地跑了。
丫鬟在后面喊:“姑娘可认得路?”
陆溪亭摇摇手,“我会问路的!”
好不容易追上了云旗,陆溪亭上气不接下气。
“云、云旗,你走那么快干嘛?”
陆溪亭看着云旗,两个多月不见,他身形愈发消瘦,但一双眼睛却愈发明亮。
云旗道:“你身边有个降妖师,我不方便找你。”
陆溪亭道:“也是,不过他现在去白府了,我有事问你,就是那天晚上你走后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事,还有你知道谢阑是从哪来的吗?”
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问题,云旗也不打搅她,慢斯条理地答道:“那天我把他引开后不久我就把他甩开了,他受了伤不知道去哪了,为了不连累万重山我就没有回去。你要找谢阑?”
路过一家糕点铺,云旗买了包如意糕给她,叮嘱道:“你最好不要找他,他就是个变态。”
陆溪亭想起朱家村发生过的事情,顿时觉得手里的如意糕不香了,收起来放好,迟疑道:“我觉得他有陆蕖姐姐的消息。”
这算是一个秘密,毕竟她没有和周未还有沈唯昭说过。
云旗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陆溪亭从怀里掏出那块小木牌递给云旗,“喏,你看上面的图案,我小时候看陆蕖姐姐画过。”
云旗盯着木牌好一会儿,漫不经心道:“我看这图案没有什么特别的。”
他也拿出一块木牌,上面刻着一模一样的图案,“这是我前几日看一个小孩掉的。”
看着两块几乎一样的木牌,陆溪亭有点失望,因为云旗说的有道理,小时候和陆蕖画时,她也没说这个图案是自己创造的,毕竟莲花嘛,人人都能画,画的差不多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云旗见陆溪亭整个人都快焉了,安慰她说:“说不定她已经愉快的过上人的生活,云游四海去了。”
看来找到谢阑对也没什么作用了,不过他作恶多端,自己也答应过沈唯昭,就算对自己没作用,也要把他找出来。
“还能问最后一件事吗?”陆溪亭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云旗道:“这个啊,他看上我的内丹所以一直追我。”
对哦,谢阑好像对内丹有谜之吸引力。
云旗也算对万重山有救命之恩,恩人被威胁,大当家忙着花前月下,我身为二当家岂能坐视不管。
陆溪亭道:“你放心,既然你救了万重山,我也得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你放心”之类的话,大家都认为以他的实力是没有妖敢惹的,乍一听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这样说,云旗觉得有些好笑。
前方有一家药店,门口排着长队,大多衣衫褴褛,不修边幅,走近一看,原来是有人药店门口在施粥。
施粥的伙计是个小个子,显然没有给这么多人盛粥过,时不时甩手擦汗。
陆溪亭正准备走,耳边传来小个子的嘟囔声,“唉,自从白小姐没有去陈家村布施,陈家村的村民都跑这来了。”
她脚步一停,长安城内出名的白氏只有一家。
陆溪亭对小个子伙计摆出灿烂的笑容,两个小酒窝让她看起来特别无害。
“大哥,我看你施粥了这么久,真是个好人,我来帮你,你先歇会儿。”
被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夸赞,小个子伙计原本疲惫的心情也愉悦起来。
“哪里,这都是我们掌柜出的钱,我只不过是个打下手的。”
小个子伙计也没好意思要一个小姑娘帮忙,还是顾自地干活,一旁云旗见状,伸出手示意让他干活。
伙计见云旗虽长了一副好面孔,却冷冷淡淡的,看起来很不好惹,尽管怕掌柜罚,还是乖乖让了位置。
没想到云旗会主动帮忙,陆溪亭有点不好意思,心想下次一定要买点什么报答他。
又见小个子伙计站在一旁有点紧张,便和他闲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