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者前世便是市井小民性格,看不惯的就一定要说,见点事情也喜欢凑热闹,自卑又自信,怯懦又莽撞。
受过九年以上社会主义教育的他,向来嫉恶如仇,网上做过键盘侠,线下举报不良人,欺过熊孩子,骂过老不修。
如今到了这里,自然也是路见不平一声吼。
王老汉一看这小子要生事,内心很是慌张,一把拉住贺者的衣袖,低声道:“后生不要惹祸,他们要银钱,我给就是了。”
贺者却轻轻挣开,从人群中径直走向那小乙。
小乙顿时慌了一批,这是找茬呀?吓得后退了几步。
“你.....你要干什么......我们吃的可是皇粮,小小刁民不要自误。”
贺者一看,这典型的欺软怕硬呀,微微一笑道:“这位官爷,我可不是刁民,只是要跟你讲讲理而已。”
“讲.....讲什么......老大说我们就是理。”
“官爷刚才也说了,你等吃的是皇粮,皇粮不也是民脂民膏?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你们不懂吗?对这过往之人不帮扶就算了,为何还要这样巧取豪夺?人心似水,民动如烟,就不怕这种作为惹得天怒人怨吗?”
“好!说得好!”
人群中不断喝彩,群情激愤。
“这......这.....你说得对!”
那小乙被说的哑口无言,最后一句说得对让过往行人哄然大笑。
王老汉坐牛车上也乐得合不拢腿:想不到这小子挺能说嘛!
那布时任本来在装睡,看到手下压不住了,“腾”地一下站起来,奔向贺者,冷不防就是一脚踢过去。
贺者正滔滔不绝讲着,突然身子一麻就被踢倒在地,他想不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刚才那一脚让他后腰一麻就动弹不得了。
这门将头领竟有修为在身?
布时任重重地踩着他,脚下不停:“就拓麻你话多,老子在这里说什么就是什么,谁敢不服?”
人群再次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布时任踩着贺者的脸在泥地上摩擦,弯下身来狞笑道:“小子,看到没,这就是你要维护的人,你替他们着想,他们有来帮你的吗?啊?哈哈哈哈。”
贺者在地上憋得脸通红,吃了一嘴泥,身体受限,想说话也说不出来。
人群还是静默无声,没有谁来说一句话,好像又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呼呼......”起风了?
人们感觉头顶有阴影遮天,都抬头往上看。
“哇,仙人,是仙人斩妖除魔回来了......”
“好威风!”
不知谁喊了声,人群再次热闹起来。
好像忘了刚才的事情,忘了有个人为他们打抱不平,一起默契地转移注意力缓解尴尬。
只见十数名年轻男女正在头顶上空飘过,皆是白衣飘荡,神采非凡,有的御剑而行,有的骑坐珍禽异兽。
正是河州卫地界第一仙宗,摘星宗的弟子。
他们刚斩杀妖兽,携势而归,人字形飞过,透着股肃杀之气,这种威压让凡人看到呼吸都要一窒。
为首的是位剑眉星目的帅气男子,身材修长,器宇轩昂,空中走位风骚,正是摘星仙宗的大师兄庄碧枉。
他八岁那年被摘星宗主山中虎口救下,十八年过去,已成这年青修士一辈的领军人物。
这些年来,庄碧枉给师弟师妹们的感觉是,为人正派,受人仰慕,但做事刻板,向来喜欢按规矩办事,有时近乎不通人情。
此时,他感受到脚下芸芸众生的景仰,脸上波澜不惊,内心却很是享受,这就是修仙者的快乐呀!
“大师兄,你看下面好像有两个凡人在打架耶,受欺负的人好惨,我们去帮帮他吧?”
大师兄庄碧枉左边的女子说话了,那是摘星宗主的独生女季薇,长相甜美,活泼好动,深受师兄弟们的爱护。
不等大师兄说话,他右边那个长相沧桑、满面胡茬的男子道:“师妹不要惹事,凡人的事情我们不宜干扰,我辈修士当清静无为,快些回宗门复命吧。”
这男子名叫尚塔,是二师兄,修为天资也是不弱,与大师兄仅一线之差。
季薇听到后,哼了一声,樱桃小嘴一撅,满脸不开心,对着二师兄吐了吐舌头:“略略略......”
凡人进城,需要过城下门检,而修士进城只需从头上飞过就可,这,就是仙凡之别,这个世界只有强者有优待。
“喂,天上的仙人们,谁脚底踩了黄泥呀?好像是排泄之物呢?”
脚下方传来一句话,这群仙人突然方寸大乱,都慌忙抬起单脚,看向靴底,连队形都散了,更有修为不济者,在空中摇摇欲坠。
“谁踩屎了?”
“我说总有股味道从你身上传来,肯定是你!”
“胡说,我一天都没落地了,小便都是空中解决的。”
“姬敬,你个王八蛋,我说早上洗头时水有味道,原来是你,老娘跟你拼了”
“师姐不是我,你别过来......啊......大师兄救命......”
仙人们脚下方说话的自然就是贺者了。
他趁着布时任分神看天之际,挣扎着冲天上喊的。
这群苟日的仙人,竟然装作没看到他受欺负,婶子可忍,叔叔不可忍。
修仙者,不都是不见不平仗义相助的吗?
好大会儿天上才稳定下来,大师兄庄碧枉觉得不能在天上飞了,被凡人看到有失威仪,得下去,便招呼一声,领头落了下去。
刚落地,庄碧枉便扫视全场,冷漠开口道:“我等乃摘星宗仙门弟子,刚才哪位说的虚妄之言?请站出来吧。”
布时任离得他们最近,眼中流露恐惧,赶紧低头哈腰,摆手指向旁边的贺者,慌乱道:“仙人,不是我,是他,那个臭小子,小混球。”
这下好了,都不用自己动手收拾他,布时任内心窃喜,赶紧退开。
贺者坐在地上,这才有机会喘口气,他按着麻木的肩膀,扭动着脖子,站起身来说道:“是我说的,但我是为民请命才这么说的,这个边城守门的压榨百姓,各位仙人就不管管?”
庄碧枉眉头皱起,看着眼前满脸正气的光头,心里纳闷什么时候佛门弟子开始多管闲事了?
便漠然开口:“你这和尚多事,这世界本就弱肉强食,凡人多纷争,我辈修士哪管得了这许多?看你年纪已大,就不予追究,赶紧回自家寺庙修佛去吧。”
“谁和尚呀,哥是脱发,修士怎么了?修士也是凡人修成的,你看人群中那位老奶奶,这么大年纪了,还出来售卖手纳的布鞋,你设身处地想一下,如果你的家人被人欺负,你该如何?”
“哼,欺负家人当然是要揍他!”修士中一位女孩儿站出来脆生生道,容颜让贺者惊为天人,她还傲娇地挥了挥拳头。
贺者冲那姑娘竖起中指:“这位仙女妹妹果然人美心善,有诗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说的就是仙女妹妹了。”
被夸的季薇,羞涩的低下头,脸泛粉红,更显娇憨可爱,她小嘴低声念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句诗真好听,她觉得回味无穷:对比自己的师兄师姐们,他们只会说这不行那不行,人家都听腻了,眼前这男子虽然光头,但眼神好清澈,眉毛透着坚毅,不行,不能看了,他正在看我?他要对我动心了?怎么办?
她感觉心中砰砰直跳,刚要说话。
庄碧枉无奈地看着小师妹,呵斥道:“小师妹不要多话,不听话宗主可就禁足你了。”
季薇被凶,漂亮的眼睛直泛泪,很生气地叫道:“你竟然凶人家,臭师兄,坏师兄,再也不理你了,我要自己回去。”说完就御空而去。
“尚塔,快去跟着师妹,莫要再惹是非。”
“是,师兄。”
大师兄庄碧枉对小师妹很是头疼,他也没什么心情争论了,便道:“既然你不是和尚,那便饶你不得,你说如果家人受欺负怎么办?吾当然会护着,但是旁人与我何干,所以你就接受我庄碧枉的惩罚吧。”说着便要施展些法力,让他难受几天,好知道修士的威严不是好侵犯的。
“儿啊,儿啊!”人群中又一道声音传来。
谁又在骂我?庄碧枉听到顿时生了火气,凡人都觉得修仙者是软柿子吗?
“谁?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