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出薛青黛此时的处境,白淞心中的警惕顿时松懈了一大半。
掏出了老式智能机,白淞看着自己账户上最后的不到200的奇点币,一口气全都给薛青黛转了过去,用来解决薛青黛当下正面临的难题。
他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他的肋骨更是无时无刻不在疼痛。
白淞需要立刻的、马上的、紧急的治疗,而不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薛青黛啊,我给你转了两百点奇点币,你先找一家比较正规的旅馆住进去,其门口的‘微型机枪守卫’完好度最好要达到75%。”
想起来以前照顾年轻后生的经历,白淞又接着道:“晚上尽量不要开灯,尽量不要发出声响,尽量别让感染者······,不对,尽量别让图谋不轨的人发现你的存在。”
看着对方光洁的脸蛋,白淞也逐渐意识到了对方是一位女性,于是便额外叮嘱道:“多喝热水,睡前吃点褪黑素,热水要乘热喝,褪黑素要配合热水吃。”
弯曲的食指抵在下巴上,白淞点了点头,似乎是对自己方才的“箴言”表示认同,“喝热水”这件事,哪怕在新希望元年之前的破灭纪,也是不折不扣的至玄奥妙、至妙真理。
至此,白淞才确定他已把该说的话全都说了,于是,简单的道别脱口而出。
“薛青黛,刚刚我说的话你全部都要记住,万一有什么危险的话······”
讲到这里,白淞的话锋又猛然一转,如同一颗颗铜制的子弹,一柄柄钛合金的利刃,毫不犹豫地,斩钉截铁地激射而出:
“我是说万一出现危险,那你也要自己解决,毕竟你是个成年人了。”
撂下这两句话后,白淞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薛青黛一人,独自在晚风中凌乱······
当白淞来到红灯区的栊翠街道时,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路旁的老旧筒子楼如同年迈老人那充满褶皱的脸庞,毫无生气可言。
除了灯箱周围缭绕着的淡淡腥味呈现为令人迷醉的粉红,偶尔也有几句慵懒的呓语、或是轻微的呻吟如同不速之客般猛然冲入耳中。
每天,不知道有多少油腻的粉黛胭脂要被冲入下水道里,形成一层厚厚的、泛着白沫的油污。
又不知道有多少残缺的泄欲仿生人,会被强行拆解下较为昂贵科技芯片,如废料垃圾般裸露丢弃在角落中。
独眼医师的小诊所每天24小时持续开放,白淞掀起了条状塑料帘幕,顺着白色瓷砖上那长长的、拖曳而出的干涸血迹,进入了诊疗室。
随后一言不发、不声不响地坐下。
他真的已经到达了极限,与S级鳞肉者的对话给他造成了极大的负担,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他都筋疲力尽。
能够来到小诊所中,更是倚仗着意志的支撑。
但纵使如此,当白淞看到正对面处,那双手捧着热气腾腾的咖啡杯,低着头颅,打着瞌睡的独眼医师,还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笑意。
从那一沓厚厚的欠条中抽出了一张,赤红色的絮状灵魂也发挥了作用,镶嵌有黑点的幻渺灵魂上下翻滚搅弄的同时,一股肉眼不可见的奇妙力量如从九霄琼天降临的透明匹练,朝着欠条涌去。
泛黄干脆的纸张遭受到了念力的摧残,细小的、如同鳞片般的纸屑碎片从欠条上一层层脱落,最后剩下了由植物纤维组成的、毫无毛糙的、细针一般的尖锐物。
植物的纤维难以维持细针的硬度,所以念力辅助在这一刻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在念力的支撑下,柔软纤维的锐利程度堪比中医常用的银针,仅有发丝般的粗细却具备着金属般的韧性。
“记得陈兄弟曾和我说过,若是有战士亟需治疗,而他又恰巧处在睡眠状态,那就可以尝试用细针刺激陈兄弟的‘神庭穴’,帮助他清醒。”
白淞用念力操纵纤维细针,轻车熟路地朝着独眼医师头部扎去,显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做出这样的事情。
植物纤维的尖刺慢慢没入了独眼医师前额的皮肤,“鳞肉者”的皮肉极难刺入,正常情况下,一名低阶的“魂师学徒”甚至无法捅破那坚硬皮肉分毫。
但好在有《封血解体术》的辅助,漂白过的植物纤维才逐渐渗透上一抹鲜红,显然,此刻陈仲景的“神庭穴”已经受到了充分的刺激。
只听一声熟悉的惊叫,独眼医师便捂着头部的细小血点清醒了过来,而他睁眼后所见到的第一个人,自然就是白淞。
白淞双手十指交叉,一同撑在方桌上,嘴巴张了张,言语中透露着深深的困倦与疲惫,话语内容却很直白,不掺杂半点废话:
“右胸处第四、第五、第六肋骨骨折,头部颞骨轻微凹陷,表皮大面积擦伤。”
显然,所谓久病成医,说的就是白淞这样的人。
而独眼医师听到白淞熟稔的话语,先是愣了片刻,但随后也很快进入了状态,瘦长的手臂如同“壁虎”的身躯,沿着斑驳掉漆的塑料医疗桌攀附到白淞的骨折之处,开始查探起白淞的状况。
独眼医师作为C级“鳞肉者”,对自身肉体的控制已经达到了极其细微的程度,后脑勺处“骨疽”的猩红之光若隐若现,指尖的螺纹也逐渐呈现为立体状,形成了树木年轮般的凹凸纹理。
细微的震动随年轮扩散,化作了可以穿透肌肉的奇妙波纹。
这奇妙波纹又何止是简单的律动,其探测的功效已然超越了X光,白淞所有的骨骼都在此波纹下暴露无遗!
若是正常情况下,独眼医师绝不会暴露出这压箱底的绝技,也只有面对白淞这样的知根知底之人,才会彻底放下戒备。
眉头微微蹙起,独眼医师道:“受伤挺严重的,还好断骨没有戳到内脏,否则将会有生命危险。”
独眼医师的诊断,果然与白淞之前对自身的判断一模一样。
用酒精方布拭去了手上的血渍,独眼医师示意白淞躺上手术台,他已做好了动刀的准备。
而那银白色的金属铁盘中,一应工具也尽皆准备齐全。
让C级“鳞肉者”进行这种低级手术,如同用沙皇核弹炸蚂蚁,连助手和麻醉医师都不需要。
但保险起见,独眼医师还是扶正了羊皮眼罩,说出了两种具备着“不定血肉”的常见麻醉植株:“火麻花还是洋金花?”
而白淞却迟滞地摇了摇头,一直以来,军中的这类物资都处于一个极度短缺的境况,于是白淞下意识地拒绝道:“都不用,和我聊会儿天,转移一下注意力就够了。”
独眼医师见白淞这般回答,便也不再强求,头顶无影灯的九颗灯泡调节至最佳角度,手术也随之开始了。
银质手术刀因为材质的原因,有些软钝,但在独眼医师手中却锋锐十足,手术刀上下翩飞的同时,独眼医师询问了起来:“受这么重的伤,是遇到什么强敌了吗?”
白淞双目无神,正视着无影灯那强烈耀眼的光亮,低声喃喃:“刚才去见了‘下水道暴君’赵天麻一面。”
“不得不说,赵天麻那强大的气息,足以在我见过的所有至强者中排到前五之列,畸变人天生具备的“畸胎”优势,足以甩开人类‘鳞肉者’一大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