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穆在天策府门前跳下马，霍巴上前牵马，迟疑地低声问：“方才那人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活得不耐烦而已。”艾尔穆平静地说，转身带阿云嘎四人在门口验了腰牌，进府找裴录事，将四人交给他后，转身去政事堂。
裴录事已得知秦王将安排四人去洛阳，跟随温尚书参谋农事，见到四人极为热情，拉着鞠红川交流蜂场的准备工作。
郑云龙和阿云嘎坐在下首喝茶，看着川子和鹤鹤连说带比划的描述蜂箱的模样。
大龙小声对嘎子说：“刚才那个谢将军是太子的人，好像在拉拢旅帅。她昨天受了处罚吗？没看出来呀？”
嘎子不动声色地说：“你看着就好，旅帅把人卖了那人说不定还给她数钱。你记得我们在草原时，遇到的那个温侍郎吧，昨天她说，温侍郎的哥哥将做洛阳主官。看来这是提前布好的棋子。只是不知道，下棋的人是她还是秦王。”
大龙端着茶杯遮住嘴，啧啧摇头，“刚才我还担心她被太子的人哄了去，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白替她操心。”
嘎子失笑道：“你省省吧！那旅帅长着七窍玲珑心，本领高强，杀伐果断，她母亲又有那个身份给她保驾护航。幸亏她是女的，如果是男的，这唐朝江山不知道能不能姓李。”
大龙骇笑，“你太夸张了，她再厉害现在才十二岁，而且唐初时的文臣武将不是一般得猛，那是天团级别的。凭她一个没落可汗的后代拿什么和李二比？”
嘎子摇摇头，“我的直觉，别府里迷雾重重，她要的地图也很蹊跷，我总觉得她有后手。我们走着瞧吧。”
艾尔穆转了一圈到政事堂时，秦王刚刚落座，几位文臣武将正在汇报颉利南下的整体战况以及战损。
秦王见艾尔穆进来行礼，指着末首的位置让她坐下旁听。
“朝廷早就收到情报，颉利会在传统丰收季节南下，尚书省一直都在紧急调动，因为兵力有限，只能舍小顾大，重点布防。最大的不确定是，不知突厥到底从哪进犯。
夏季开始，颉利进攻相州等地。代郡都督蔺暮与之作战，在新城被击败。
圣人派张瑾驻守石岭，李大亮率军奔太谷驻防；派遣殿下率军出长安到蒲州屯兵防御颉利南侵；诏令安州大都督李靖从潞州道出兵，行军总管任环驻屯太行山。
颉利率领十余万大军大掠朔州（今山西朔县）。
六月二十四日，突厥大军南下，先在灵州虚晃一枪，再进犯河东道；七月二十四日突破石岭防线，突厥兵峰正盛，目标直指东北屏障，太谷。
太谷之战，战况之惨，张瑾数次求援，当李靖，李勣率援军赶到时，太晚了，太谷数万唐军全部战死，导致河东道防御体系近乎崩溃，尚书省震动，但太谷一战分化了颉利的实力。
等李靖援军后续赶到，突厥也再无力南下。”侯君集将军总结道。
“李靖是怎么回事？斥候旅从蒲州赶过去都赶上了，李靖在太行山居然没赶上救援？”尉迟敬德将军大着嗓门说道。
秦王坐在上首，食指一下一下磕着桌案，众人知道这是秦王思索时的习惯，都安静下来。
“艾尔穆，你到太谷行营时，李靖怎么和你说的？”秦王突然问道。
“回殿下，李大都督只说让我先回蒲州修整，听候上将军命令。”艾尔穆学着李靖的口吻说道。
秦王点点头，说：“李靖不想参与天策府的事情，也不想天策府干涉他。所以这次的功过都与天策府无关。”
“李靖这忘恩负义的军棍。”尉迟将军怒骂道。
“他保持中立，这样也好。”长孙无忌说道。
秦王摇摇头，“李靖不敢出兵，因为他的粮草不多。如果贸然进入战场，很可能打成消耗战，损失了兵力不说，太行山一线的防御也出现漏洞，一旦战局失控，颉利南下，天策府将直面数十万突厥控弦者。他只能牺牲太谷五万唐军。突厥！”李世民捶了下桌案，下首的官员将领都起身垂首侍立。
秦王稳定了下情绪，看向下首官员说：“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众人皆摇首，秦王沉声说：“这段时间众郎君都辛苦了，天策府把军文汇总后上报朝廷论功行赏。这几天好好休息疏散。二十日后，圣人敕令释奠盛宴将在国学举行，天策府五品以上均有资格参加。今天就到这。”众人叉手告退。
艾尔穆垂首站在过道边，让各位长官先行离开，然后偷偷窥了上座的秦王一眼，见他面色平静低头看条陈，就蹭过去倒了杯茶，放在书案上后，又从侧腰里拽出个盒子放在秦王手边，讨好的笑道:“安神香”，看秦王没反应，就轻轻给秦王捶肩。
秦王依然低头，低声问：“那几位郎君安排好了？”
“嗯，交给裴录事了，开始策划准备。昨天的歌好听吧？”艾尔穆小声说。
秦王无奈摇头，“好听，涵娘做得好。”
艾尔穆见殿下态度和缓，就小声把早晨在道路上遇到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秦王听完，沉着脸把手中的军文攥成一团，艾尔穆轻轻捶着默不作声。
“如果那边再来找你，涵娘就虚与委蛇去看看他们想干嘛，但不要独自去，记住了吗？”
“喏。涵娘认为他们还会接触天策府其他人，殿下要小心，毕竟人心难测。”
秦王点点头，突然问：“涵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艾尔穆手上停了一下，“殿下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秦王笑了下，“方才忽然冒出来的念头。”
女娃歪头想了下说：“涵娘好像什么都不缺，有殿下，有阿娘，有陀罗尼，有那伽，还有斥候旅，闷的时候阿斯兰唱歌给我听，还可以带狼军出去打猎，就是突厥人很讨厌，什么时候一次把他们都解决掉。”
秦王喷笑出来，展平手中的军文，心想：再怎么早慧也还是个小娘，早就知道不该问这猴儿的想法。
艾尔穆看秦王心情好了，小心翼翼问道：“殿下答应涵娘的犒赏什么时候能给呀？”
秦王立马想起胡娘酒肆，瞬间黑了脸。
艾尔穆一看大事不妙，立刻跳起来说：“涵娘想起还有事，涵娘告退。”不等秦王反应，拱拱手一溜烟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