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家的千金可真是可怜,年纪轻轻,居然没有头发。”
“可真是件怪事,听说怎么治也治不好,越治头发反而越来越少。”
“这赏金也越来越高,奈何咱们汉州的名医,还有哪个没去给王小姐诊治的?不都无功而返吗?”
“这可是一千五百两,再等几天恐怕就要涨到两千两了,这都够在州府买个两进的院子了。”
人群围着告示栏议论纷纷。
栀予背着一个布包,捂着咕咕作响的肚子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师父赶她下山,才给了她半两银子,没多久就花完了,她又学艺不精,连肚子都不能填饱,只能空着肚子被客栈赶出来。
栀予叹了一口气,看向了一直冒着白色热雾的包子铺。
面香和肉香像是带了钩子一般钩住她,带着她往包子铺走。
胖胖的店家带笑招呼着,
“客官,吃什么包子?”
栀予探着头往蒸笼里看了一眼,白乎乎热腾腾的包子如个大胖小子般,仿佛在笑着流口水,油从包子里渗透了出来。
她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抓紧了包袱带子,
“可是……我没钱。”
店家的笑顿时凝固了,
“去去去,没钱看什么看。”
“别打扰我做生意。”
正此时,另外一个胖婆娘从后头出来,一把揪住了店家的耳朵,咒骂道,
“你个死没良心的,我昨儿个都暗示你这么多次了!到今天你都没反应,昨儿个可是我生辰!”
店家捂住自己的耳朵,
“娘子,疼疼疼!”
胖婆娘咒骂道,
“你还知道疼啊,对街胭脂铺子的陆婆娘也是和我同一天生辰,你看看人家当家的,又送衣裳又送头钗,你送了我什么!”
一切来得太突然,栀予看着刚刚还拉着脸的店家慌忙地求饶。
她的手在衣袖中攥了一攥,摸到了一朵今天早上没有折完的花,忽然灵光一闪。
店家求饶道,
“娘子,实在是太忙了没能顾及,都过去了,我给娘子赔罪了,娘子就饶了我吧。“
栀予借着衣袖的遮挡,折完了那朵花,就在她折完那朵纸花的瞬间,纸花迅速变成了娇艳欲滴的真花。
栀予深吸一口气,
“等一下!”
胖婆娘停下了动作,质问道,
“你是谁,我教训自家相公你也要插手?”
栀予连忙从袖子里拿出来那朵花。
胖婆娘虽然满心怒火,但在看见那朵花的时候,眼前也不由得一亮,
栀予手里的花呈现深紫和白色交叠,花瓣极长,层层叠叠几乎有百瓣。
枝杆呈现幽绿色,如同暗夜花阴的颜色,哪怕并非处于黑夜,那花盏都有一种让人感觉置身于黑夜之感,鬼魅而张扬,明明是花盏却让人觉得是玉颈纤腰的美人。
一阵风吹来,掀起了旁边马车的帘帐,也让花瓣略微浮沉张合,媚态在摆动间更甚。
胖婆娘从未见过如此妖艳稀罕的花,竟一时也忘了要教训店家的事。
栀予见胖婆娘凝滞了表情,把花递给胖婆娘,有点结巴道,
“那个,这朵花是店家让我带给你的。”
胖婆娘和店家都不解地看着栀予。
栀予握紧了手中的花,
“夫人不是说昨日是生辰吗,这就是店家托我带的生辰礼。”
胖婆娘狐疑地看向店家。
店家连忙顺坡下驴,
“对…对对!”
他接过栀予手里的花,插到胖婆娘头发上,
“娘子,你实属是错怪了我,这花,这花我前几天就托这位姑娘带了,就是要送给娘子做寿礼的。”
一边把花插进胖婆娘头发里,还一边给栀予使眼色。
胖婆娘虽然有点动摇,但还是面色难看,
“生辰寿礼就一朵花?”
栀予连忙道,
“这可不是普通的花,这花叫漫姝,在中原没有,是西域戈壁上长的,而且珍惜无比,可遇而不可求,还久不枯萎。”
店家连忙顺着她的意思道,
“就是,娘子,这花咱们中原哪有,都是从西域采的,怎么是胭脂店那两口子的普通钗环能比的,为了这朵花,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呢,我哪敢忘了你的生辰,这可不就是提前托人去找的嘛,但带回来需要时间,就迟了些。”
栀予直勾勾看着包子咽了一口口水,
“这花全州府恐怕就只有夫人头上这一朵,可不是普通随意得来的。”
店家连忙应和道,
“就是,那胭脂铺子的就算是送了再多的钗簪又如何,满大街谁还没有簪子了,可是这朵花却是全州府唯一一朵,只有娘子你有,哪是那些俗物能比的?”
胖婆娘俨然被哄开心了,
“算你有心。”
得意地摸摸自己脑袋上的花一扭一扭地回屋去了。
栀予看着包子咽了口口水,
“店家……”
店家瞧她解了自己的困,还盯着肉包子看,也心领神会,连忙用油纸装了几个流油的肉包子递给她,尖嘴猴腮的脸做出一副伪善的笑意,
“多谢小娘子解困了。”
店家先发制人用包子堵上栀予的嘴,免得栀予张口要银子。
栀予本就没有那么多心眼,只看得见肉包子的香气扑鼻,胃里的馋虫已经忍不住要跳出喉咙,连忙接过包子。
大街上车水马龙,栀予边走边吃,不经意间走到告示栏前,半个包子囫囵塞进嘴里,她心里不由得啧啧惊叹,
一千五百两,够她吃一辈子的肉包子了。
要是她也有这么多钱就好了。
可惜他们这行折什么都行,唯独不能折金银,倘若折了去用,是要夭寿的。
不过,没头发……
她师叔,也没头发来着。
栀予傻傻地笑起来。
到了夜里,到处都闭户了。
栀予兜里空空,没钱住客栈,只能在大街上游荡。
她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懊恼不已,
早知道就不把包子全吃完了。
突然一阵躁动,几声尖叫远远传来,不多时,一个穿夜行衣的贼人拦在了栀予面前,
“把银子交出来!”
栀予手一抖,轻飘飘的包袱抖落地,
“我,我没银子。”
她紧紧捂着衣袖,
她的纸可全都塞在袖子里,没了纸她就什么都干不成了。
那个贼人看栀予一直捂着衣袖,恶狠狠道,
“你袖子里那是什么?交出来!”
栀予颤颤巍巍后退道,
“你别过来!”
贼人却愈发肯定栀予袖子里藏了金银,一把抓住栀予的袖子,死死一捏,却爆发出一声惨叫。
栀予手抖着后退几步,她慌乱之中在袖子里随手对折、还留出一个尖角的纸片,如今正扎在贼人的手掌里,毫不示弱地捅了个对穿,亮闪闪地反射着刀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