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城到家之后,父母已经上班去了。
桌子上是盖好的早饭,压着张便签,写着“也不知道那么早出门又干啥去了,整天捣腾这个那个的,也不嫌累。其他的我们就不多问了,但无论如何,记得把早饭吃了”,署名是“爸爸妈妈”。
许墨城在家里溜了一圈,把几个能藏人的大衣柜也检查了一翻,这才确定家里没有人——听同学说,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家长,喜欢假装自己不在家,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见识孩子的一举一动,然后在关键时刻杀出来,打破盘算已久的完美计划——想想都不寒而栗。
“进来吧。”许墨城从卧室的窗户向外喊了一声,视线里能看到的粉群小女生,就推开了公寓门,几秒钟后出现在许墨城对面。
“要不要先睡一觉?”韩秋枫有精无力的霸占了许墨城的床。
许墨城刚想回答句“嗯”,结果就扭头看到铺满整床的粉色,一时间疲倦烟消云散——睡?怎么睡?我躺你身上睡还是你在我怀里睡啊?“再过二十分钟就上第一节课了,你还打算睡一觉?怎么,我们大学霸不打算去上学了?”
“害,我上不上学又有什么关系呢?”韩秋枫在床上蹬了蹬腿,脸上划过一抹嘲弄的微笑,“就好像平时我上课听讲一样,就好像我今天不去上学,考不了年级第一乃止全镇第一一样。倒是你哦,上次差点跌出班前十了吧,要是让叔叔阿姨知道你期末进不了全镇前一百,可有你好果子吃哦。”
许墨城本想着占着我的床也不是啥大事——只要你同意今天不去上学,把床让给你又怎样?但,你不能一直提我成绩的事吧?不用听课就能得到的全镇第一,什么时候我也能拥有啊?
“呦呵,那我可就跟老师说,你在家睡觉,还大放厥词了哦。”
“说呗,有什么关系呢?”韩秋枫把辈子盖好,胡乱拉了一下窗帘,本就是阴面的房屋,一下子又更暗了起来。
“倒也的确没什么关系。”这次轮到许墨城露出诡异的微笑,“就是这种消息要是传到校领导的耳朵里,评优和保送就没什么可能了。诶,一想到这么好的学生,可能因为录取名额的关系考不上好大学,我就惋惜啊,但谁叫我也是个正直的人,还是得跟老师汇报这种恶略的行为的。”
“别!”韩秋枫爬了起来,抓着许墨城的手,把他拉了过来,然后顺势把他另一只手里的手机锁屏,“哥哥你对我那么好,怎么会去告发我呢,来,您睡,我帮您请假呀。”
“这还差不多。”许墨城躺进被子里,但看着身旁根本没有挪窝意思的韩秋枫,心里又痒痒起来,“不是帮着请假吗?躺在这干啥?”
“那不是还有二十分钟??”
“也是,还来得及我赶去学校,然后汇报呢,可惜啊,可惜,真的可惜了。”许墨城一边咂么着嘴,一边缓缓摇头,吓得韩秋枫赶忙连滚带爬的从床上起来,打开手机编辑请假的短信。
“请好了啊。”她拿手机在许墨城眼前一晃,然后又心满意足的躺下,顺便把被子往自己身上拉了点。
许墨城瞟了她一眼,不解道,“你真就这么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你的?”
“对啊,反正从小到大也没被什么人喜欢,平时孤零零的一个人,学习成绩还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要是真的在乎的话,怎么可能开开心心的活到今天呢?”韩秋枫在挣扎之后,还是败给了手劲更大的许墨城,拉过来的被子又被尽数收回,只得往他身边靠了靠。
“那你听说最近学校里的说法了吗?”
“说我是妖怪么?”收到了点头之后,韩秋枫继续到,“害,说就说呗,反正我本来也是呢,只要哥哥你不这么想,就没事啦。”
“但还有件事。”许墨城隆重的清了清嗓子,“你为啥子不澄清一下子咱俩的关系呢?”
“啥关系?”
“最近,学校里一直在传,你是我的女朋友a。”许墨城有点不满意的回答道——不愿意澄清也就罢了,毕竟你不关心别人如何评论,关键是你连听都没听说过,这是什么鬼?“我可跟赵大小姐解释过好多次了,跟这么说的人解释过好多次了,效果不好哦。”
韩秋枫把头缩进被子里,脸涨得红红的,又想到了昨天晚上他轻轻抱着自己入睡的场景,小声嘀咕了一句,“在我心里就是呢。”
“嗯?”许墨城没听清,掀开被子,只看到了她装睡的模样。
两人醒来,是下午的三点——这大概意味着,今天晚上大概也是个不眠夜了,长此以往,两人甚至可以无缝地衔接地球另一端的生活模式。
在把早餐当下午茶一样,填饱了空无一物的肚子之后,许墨城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在档案实里的事情——当然不是和韩秋枫的亲密举动,虽说他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那晚两人间如梦一般的行为——天上那个黑黑的东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说,坍缩是个啥子意思呢?”
“坍缩是个天文学概念,是指在恒星生存期的某一阶段内部温度降低,引力使得恒星内部物质的原子结构遭到破坏,最终原子彻底被电子、质子和中子取代,然后电子的相互排斥力将使该恒星不能够再进一步坍缩,最终平衡的那种状态,叫白矮星。”
“哦哦哦,白矮星,我听说过。”许墨城点了点头,“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白矮星体积缩小了n多倍,但还存在一个挺大的物体,而且质量是不变的,引力因此反而是增大了的对吧?”
“嗯。”
“那为什么,黑点坍缩之后,啥都不剩了?”
韩秋枫皱了皱眉,“那我也不知道啊,毕竟,现在对于黑点到底是什么物质还没有明确的定义,所以既不知道坍缩之后是什么形状,也不知道坍缩之后会有何影响。”
“那,咋整啊?”许墨城满脸忧心仲仲的模样,“不知道是什么鱼,自然没办法钓,咱有什么办法防止坍缩或者减小他的影响吗?”
“你再担忧也没用啊。”韩秋枫抱了抱他,“更何况,从目前已有的科学知识来看,他天河二号的预测模型完全是错误的,所以,不要担心啦。”
迦尔纳回到神殿的时候,神殿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具体来说,是神殿原先的位置,已经被黑色吞噬了,为了防止不可估量的经济损失,一点也没有科学探索求真精神的阿周那,已经把神殿移到了西边很远的地方。
其实踏进神殿前,他的内心是很焦虑的——不仅是因为黑点的扩张速度过快,但毕竟这是在他的预料之内,所以没有很是在意——更在意的事是,他留在镇子里的是右边的耳环,而“如果只带着个左耳环的话,是容易被认为成同性爱好者的!”
这是某个夜里,韩秋枫给他普及的当代男性必备知识,“现在这世道,装饰品都不能随便带了,之前哥哥给我买过一个工艺品的戒指,我一看还挺喜欢的,就带在大小正好合适的右手无名指上了,结果谁知道呢,第二天就被同学问老公是谁,烦死我了。”
忽然间意识到,三千年前的社会,应该是没有这种说法的,他也就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那对和自己很处得来小男生和小女生在那边怎么样了?
“今天它怎么扩张的那么快啊?”迦尔纳一步踏进神殿内,看着躺在金色地砖上满脸通红的阿周那。
“我怎么知道?”阿周那挣扎着要爬起来,无果,“你一离开,它就开始躁动不安,然后吞噬着天空,我吃完早饭之后,就看到东边的视线里,只剩下黑色了,然后就赶忙驾着神殿,向外跑啊,跑啊。好不容易休息一会,结果抬头一看,诶,这黑的东西怎么又扩张过来了?怎么还越来越近?然后我就赶忙爬起来,接着逃。”
“就这样循环了一天?”迦尔纳立好金枪,然后把身上的铠甲脱掉。
“对啊,你不觉得我惨吗?”阿周那用尽好不容易恢复的力气,大声咆哮道,“我承受了我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痛苦!哥,你说句话啊!”
迦尔纳从他身边掠过,看都没看本来极黑但如今脸色异常苍白的弟弟一眼,径直走到他布置得厨房,倒了杯水喝,“你就没想过,一动不动等着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会发生什么?会死人,你会再也见不到我,就是这样。”阿周那翻了个白眼——与其说是他敢于用白眼发表自己对迦尔纳的不满,累得实在不行以至于像咸鱼翻肚皮一样翻了白眼是更合理的解释。
“诶,别想的那么悲观嘛。说不定,里面是极乐的净土,以后就没有烦恼了。”
“你说这话,你自己相信吗?”终于是在迦尔纳的搀扶下,阿周那从平躺变到了斜靠,“什么极乐世界啊?天堂还是地狱?阎王还是上帝?”
迦尔纳本来想狠狠抽他一巴掌——你自己就是神,别对那些来自未来的神话故事欣得那么彻底好不好?那是用来哄小孩子的!你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就不能立起来?但仔细一品,好像还挺押韵,也就作罢了。
“你说,这玩意——”阿周那指着冬面已经一动不动的黑色,“整天往外扩张着,是为了什么?”
“这个简单啊?你说国家之间连年征战,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领地变大吗?它有何尝不是?”迦尔纳的眼神有些难过,脑海里突然间浮现出了镇子里那些愚昧的同胞,“人的欲望也是一样啊,总是会越变越大,世间常理。”
“那它就这样无限变大?大到捅破天?”阿周那继续问。
“应该不能吧,啥东西,都有个最大承载量,到了,就会停,要是不停,超了,就会有难以承担的后果哦。”许墨城脑子里是超重的电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它最后会怎么样?”
“停止,然后永远的悬挂在天上,或者——”许墨城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最后闪过了地理课上行星结束的那个画面,“或者坍缩。”
“坍缩?”阿周那脸上写满了问号。
“对,变成一个小东西,然后——继续永远悬挂在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