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队长根本没有想到凌晨两点半到的后院里会有人,而且恰巧就在那间研究所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员工,都没有权力进入的档案室里。
他出来巡逻的时候只有一个想法——我都当这么多年的队长了,居然还要值夜班!?这帮当官的,不知道脑子里进什么水了,哪天真让你们丢点什么东西,看你们跟谁说去?而且最好还是我当班的时候,看看你们敢不敢让我玩一出贼喊捉贼!
但当他哼着小曲,还玩着人机斗地主——倒不是他不想和真人对战,那才刺激呢,没个癞子,没个加倍,感觉上还真没什么意思。但这个时候,哪有人不睡觉,熬夜玩斗地主呢?
所以当他吊儿郎当的溜达到后院,不经意间的检查了一下门锁之后,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这钥匙居然没拔下来?诶,还忘了锁了?天无绝人之路啊!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还会给你邀功领赏的机会!
于是,“啪唧”的一下,他就把门锁上了,再“嗖”的拉了一下,钥匙就落到了他的手里,然后他就开开心心的溜达着,回保安室去了,上了个七点十一分的闹表——每天,刘所长都是在那个时候进门的,自己的功劳,一秒都不能晚到!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他一路紧跟着刚刚进了大门的刘所长,眼睛里仿佛冒出了火焰,看得刘所长摸不着头脑,并且还参出一身冷汗来。
等进了办公室之后,看着也跟进来了的保安队长,刘毅实在是忍不住了,“跟着我一路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诶,刘所长,脾气不要那么暴躁嘛。”保安队长一脸坏笑,“我来善意的提醒下您,您好好想想啊,您有没有忘了什么事情?”
刘毅脑瓜子一下嗡的响了起来。
忘锁门了?忘关煤气了?应该不是,保安队长应该不知道自己家里发生的情况——不对,是一定不能知道!知道那还得了?下级在领导家里安摄像头,按窃听器,如果不是谍战剧,而且主人公是地下党的话,这是什么恶劣的行为?
忘锁车了?不会,自己每天离开车之前都会下意识的拉一下门,今天并没有拉开。停错车位了?不会,专门看了一眼,213,没错的。车今天限行?今天是星期五,限号应该是2和8,自己的车尾号是3,那就不限行——停!自己已经不在北京了!归阳镇怎么会有限行这种事情?
那是啥,难不成是??进门的时候忘刷卡了?忘登记了?诶,刷没刷卡来着,登没登记来着,好像还真没有印象了。
“抱歉啊,唐队长。”刘所长笑了笑,从包里掏出了钢笔和员工卡,“今天早上来得急了些,忘刷卡忘登记了,这些规则总是要遵守的嘛,特别是身为领导,更要以身作则,不能起坏作用。就是麻烦唐队长了啊,还一路跟过来。没事,以后这种事情,直说就好,我不是那种不开明的领导,员工的意见和请求我都会听的嘛,能实现的,那尽量也要实现的嘛。”
一席话,态度诚恳,还能树立起好领导的形象,但却把唐队长说得一愣一愣的,啥?您忘了刷卡,忘了登记了?那和我有啥关系,我是来请赏的,你没刷就没——等会,没刷卡!那不是我的失职吗?
他看着刘毅脸上的笑容,背后直冒冷汗——他刷卡了没有?他登记了没有?诶,好像没什么印象啊,完了完了,还请什么功,邀什么赏啊,先自保吧,“刘所长,没提醒您刷卡登记,是我的疏忽,怎么能怪您呢?”
一摸裤兜,翻出来了刷卡的机子,给刘所长递了过去,然后刘毅赶忙把卡放在了机子上,“滴滴”一声响后,紧接着有提示音传来,“今日您已签过到了,请明日再签。”
两人都长吁了一口气。
刘毅率先发言,“害,你看我这脑子,有的时候就是不好使,多大点事,也记不住,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啊。”
唐队长也赶忙道歉,“诶,刘所,您别这么说,您也还年轻呢,身体也好,是我一时间糊涂了,以为刘所您忘了签了,不是您的问题不是您的问题,要不是一下子脑子不清楚,也不会怀疑您没签到的。”
言罢,赶忙把签到机收了起来,倒退着准备出了屋,刚准备关上房门的时候,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不对——钥匙不还在自己的手上吗?
于是又推开了门,“刘所长,您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忘了别的事?”
刘毅愣在了原地,背后又开始冒冷汗——难不成是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档案?笔记本?还是——他的眼神正好扫过了挂钥匙的地方——钥匙,“档案室的钥匙没了。”
唐队长咧嘴一笑,从另一个裤兜里掏出了那把上面也带着点锈的钥匙,“来,给您。”
“你怎么会有?”刘毅接过了钥匙,即兴奋,又不解,“你昨天晚上进我的办公室了?”
唐队长表情很是得意,“那怎么会。昨天晚上,不是我值班么,然后我就顺便去看了下后院,结果发现钥匙没拔,门也没锁,这不,赶忙把门给锁上,然后把钥匙保管了起来,就等着您来里了啊。”
刘毅内心的石头终于落地,“诶,钥匙再就好。”但是——钥匙怎么会在锁上?门又怎么会忘了锁?
昨天带着那两个小孩,去过一趟,出来的时候明明锁了门的啊,还是我看着那个前段时间生了病的小姑娘,叫什么来着,叫韩韩韩??啊对,韩秋枫锁的!诶,当时拔钥匙了没有?最后好像钥匙没有给自己啊!
“你去的时候,有没有注意一下档案室里面?”刘毅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有没有丢东西什么的?”
“所长啊,我又没有档案室的权限,怎么敢进去看啊,就算是夜深人静,但我也想保住自己的工作啊!”唐队长也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不会邀功不成,反而要背个大锅吧?
“走,快跟我去看看。”刘毅也顾不上什么科学研究,什么报备要求之类的,带着唐队长,就向着后院去了。
打开大门的那一刻,两人并没有多看一眼两侧的档案柜,也没有注意到正对面那着光的天河二号,更没有顾忌刚才在耳边一闪而过的员工所讲的“这俩人不要命了吧,居然敢去后院”,他们的眼里,耳里,甚至大脑都只处理了一个信息——档案室小小的椅子上,有一个黑衣服的人,腿上坐着个粉裙子的姑娘,两人紧紧抱在一起睡觉,身上还披了件大衣。
“什么人!”唐队长大喊了一声——他怎么能想到,凌晨时还开启着的档案室大门,居然是因为有人在里面。
刘毅没有说一句话,但眼睛却瞪得比谁都大——那个面朝着大门的女孩,看起来怎么那么想韩秋枫?那身黑色的衣服,印象里许墨城怎么在自己面前穿过?
“什么人,你爸爸!”声音从黑衣人嘴里传了出来,而即在他怀里、也在他腿上的女孩,此刻也睁开了眼睛,目光里是满满的怨恨,然后两个人离开了椅子,向大门走了过来。
“许墨城?韩秋枫?你俩怎么会在这里?”刘毅吓得眨了眨眼睛,又掐了自己几下,这才确认不是在做梦。
“刘所长,我不知道昨天晚上里面有人的啊,而且是您父亲在里面,实在抱歉实在抱歉,家父来这里了,您也该跟我们值班的通知说一声啊,没想到您父亲工作那么卖力,都那么大年龄了——诶不对啊,这俩人看起来都不大啊。”确认了自己的父亲不会来这种鬼地方后的唐队长被吓得浑身哆嗦,千万别是把夜里工作的刘所父亲关在里面了,但两个人越走越近,他却分明的认出来了,这完全是两个小年轻啊。
两个人眼睛上都挂着黑眼圈,一言不发的走过另外两个人身边,向着大门去了。
唐队长看着身旁中年男人难看的脸色,一下子被吓得不行,“刘所长,我真不知道这俩人是谁啊,昨天晚上可没人来,该下班的员工到点也都下班了,我那里有记录的,纸质版的,刷卡机上的,都有啊,我可没有放人进来,刘所长,您明鉴啊,明鉴啊。”
“不怪你,你发现有人来了,这是大功,会赏你的,你走吧,剩下的事,你别管。”唐队长消化起来这一席话,然后就看见一直文质彬彬、儒雅随和、自带气场的刘所长,此刻居然跑了起来,而且跑步的姿势,居然是那么的——滑稽,而且,不雅!
“墨城!许墨城!你给我站住!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面?!”刘毅一路小跑着,这才勉强的追上了前面一个劲往前钻的小年轻,会想起他刚出场时候的那种逼格——怕不是真的黑化无人敌,洗白弱三分?
许墨城拽着韩秋枫,组织她回头看——倒不是他不给刘毅提问和道歉的机会,而是,他也没有办法解释两个人来里面干啥啊。
要是看资料,那光明正大的进来就可以了啊——但偏偏,昨天晚上还就没有访客了,连个造假的可能都没有。总不能说是进来偷东西的吧?
但跑步的人即使跑得再慢,也能追上困得不行的步行者,这是人的生理机制决定的。
所以刘毅最后还是出现在了两个人的面前,对这两个人奇怪的装束和大大的黑眼圈,好一番端详,最后没忘记切回正题,“你俩昨晚来这干什么来了?”
许墨城和韩秋枫洋洋洒洒的打起哈欠,一言不发地接着向外走。
“说不说?”刘毅是倒着走的,脚上穿得那双本就不合脚的皮鞋,现在感觉起来是那么的难受,“你们俩不说,我就报警了,说做完进了贼,你俩就跟警察解释去。”
这句话一出来,自然也是瞒不住了,于是许墨城拍了拍刘所长,说到:“还有46天——啊不,现在应该还剩45天21个小时左右,天上的那个黑色玩意就会坍缩,你看着办吧,我俩还要睡觉,你自己悟,自己悟。”言罢,拽着韩秋枫绕过愣在原地的刘毅,向家跑了回去。
45天?坍缩?刘毅大脑有些充血——那我能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