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宽阔蓝天下,几条土狗互相追逐着,母鸡带着鸡群来来去去,我跟三剩两个人弯腰割着稻草,不一会儿,就割下了一大片。
“呼——休息会儿吧,铁柱,喝口茶水。”三剩抹了抹汗,把镰刀扔在一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也有点儿累,拿着水壶一口气喝了好几口。
“你说你们家这么早就开始收稻了,我家起码还得再等上一个月。”我说。
“我爸身体不好,所以三月份下旬趁着我叔叔还没走就种上了呗,这回他又病了,幸好你来帮忙,说实话今年真得好好谢谢你,要不是有你在,我恐怕都得跟二狗一起过中元节了,哪里还能收稻子啊,以后你要有什么事儿,尽管跟我开口,是兄弟,就没有不帮忙的。”三剩说。
加蓝在走之前抹去了她扮成我妹妹来试探底细的所有人的记忆,三剩自然也想不起来他生平爱上的第二个女孩了,不过这样也好。
“别提了,眼前就有一件事情,有个人非要做我师父的徒弟,可是我师父非不要她,你说我该怎么样才能说服我师父收她为徒?”我说着,顺便把整件事从头到尾说给了他。
三剩咬着牙想了一会儿,在我耳边偷偷出了一个主意,我居然觉得还不错。
陈家村,陈老道正在闭目养神,师父坐在门槛处发呆,远处,一个轻纱蓝衣的身影逐渐近了。
“加蓝,你怎么来了?最近空闲的过分啊。”师父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又把头低了下去。
“过来看看你不好吗?”
“你喜欢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好不好不重要。”
“在我心里,你可是很重要的,毕竟我们也认识了这么久,多少也有些感情吧?”加蓝在师父身边坐下,见他没反应,又故意挪了挪,靠的更近些。
“当初的事,你不怨恨我?”师父微微侧了侧头,和加蓝的额头相抵,四目相对。
“不恨早就过去了的事情”
“那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师父的手摸上了加蓝的脸颊,语气比平时柔和了百倍。
此加蓝当然非彼加蓝,三剩给我出的主意就是我亲自幻化成加蓝的样子去师父面前多说几句好话,说不定师父头脑一热,就会真的答应了收加蓝为徒,成功概率虽然不高,但也有可能发生,骗不到加蓝我还骗不到师父吗?
不过真迈出了第一步,我又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毕竟我一大男人跟师父贴的这么近,还这么暧昧,听师父忽然用这种温柔的语气说话 ,我觉得耳朵里火辣辣的,身上一阵又一阵的起鸡皮疙瘩。
“那个”我拼命地想着,如果是真正的加蓝会怎么说,可我根本就不是加蓝,想来想去,头脑里都是一片空白。
“还有我吗?加蓝,其实我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师父忽然搂住了我的腰,唇贴在我耳朵旁边,差一点就要亲吻上来。
我全身“轰”地一下炸了,救命救命啊!我再也不要假扮加蓝了,我的亲娘啊!
等我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早就跑出了老远,身后传来陈老道和师父两个人惊天动地的笑声。
“哈哈哈!你这一点小法术为师还看不出来吗?哈哈哈!让你还敢跟我耍心眼子?”
“张铁柱,你现在才知道你师父不是那么好骗的了吧,哈哈!”
回了奶奶家,直到临睡前,我的脸色还是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一辈子都不要再看见他们,我心里的对象应该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女孩子,可是世事难料,第一次正儿八经对我告白的居然是个将近两百岁的男人,还是我师父早知道我就该当场拒绝三剩那个破主意,明天非得好好修理他一顿不可。
“今晚怎么不念经了?”黑暗里爬出来一个身影问道,是救过我两回的那个男人,为了方便,我叫他大哥。
“没心情。”我主动翻出一根蜡烛,点着了扔进他手里。
“是不是还在想着怎么让师父收加蓝为徒?我有一个好办法。”
“闭嘴吧你,答应过中元节给你烧纸钱,不会不算话的,老子今天差点连自己初吻都丢了,哎郁闷”
“我跟你说你可以”
大哥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决定了,我还是要再试一回。
第二天中午,师父像往常一样忙着给祖师爷上香,行礼。
“师父!我来了!”我抱着一个红布包裹的神像气喘吁吁地走进道观。
“路途遥远,用不着天天来,你抱着的是什么?”师父头也没回。
“这是孝敬您的,您看看吧。”
“你好好学法术就是孝敬我了,至于东西就不用啦。”师父还是没有回头。
“您要是不喜欢,就放在殿内不理会吧,我都买回来了,再还回去也不大好。”
师父终于回了头,看到神像,他的眉毛挑了挑,“这又是谁教你的主意?”
我怀里抱着的是天心初祖,天心派的祖师爷。
道家分为正一派与全真教两大派系,天心派和茅山派都属于正一派门下,只是各自拜的祖师爷不同,天心初祖就是加蓝的祖师爷。
“就在你这儿放着当摆设呗,反正也没有开过光,平时不拜也没事儿,你要真的看不顺眼,我就只能还回去了。”
“这个算了,我放着吧,就当摆设好了。”
“嘿嘿,我就知道师父肯定不会拒绝的。”
我把豆人叫来,在侧边清理出一块地方,摆上神像,跟师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师父拜过了三清及太上老君,走到天心初祖面前,忽然停了下来。
“师父,不用拜,没开过光的。”我特意提醒。
“哦,对,对。”师父看了一眼天心初祖的神像,又走开了。
到了晚上,照例还需要拜一次大殿内的神像,师父恭敬地洗手焚香,三拜九叩,分别拜过三清与太上老君,师父又下意识地来到没有拜访任何水果香火的天心初祖前。
“师父,不用拜,没开过光的,他又不是我们祖师爷。”
“哦”师父扶着额头走开了。
如此反复三四天,师父这个强迫症终于还是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