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午夜,陈老道的眼睛缓缓睁开,眼里布满了血丝,他的手指缓缓抬起,指向我的方向。
“师弟,你怎么样了?”师父关切问道。
陈老道不说话,继续用手指着我,我赶紧推开师父上前问道:“师叔,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陈老道摇了摇头,手指落下,搭在一旁的水盆上。
“我懂了,师弟,你是想让铁柱帮你洗把脸?”师父说。
我刚要拧毛巾,陈老道又猛然摇头,“不不”
“我懂我懂,陈老道是想让张铁柱离他远点儿。”加蓝说道。
陈老道终于点了点头,我郁闷地离开了房间。
这个人未免太小心眼了吧,不过就是无意之间踩了他一脚,把他放在没床板的床上让他滚下来了而已,亏我还这么用心的照顾了他一天,刚醒就赶我出来,哼我决定下次再看他遇到危险,坚决不救他,让他自生自灭去。
我穿过大殿,踏出门槛,坐在了一边的台阶上,师父的道观一左一右种着两棵差不多高的树,已是深秋,它们的叶子四处飘零,在空中千回百转,颇有一种“无处话凄凉”的孤寂,弄得我也莫名地有点情绪低落。
离这里最近的一个村落,如果步行的话也有十几分钟的路程,所以这里十分荒凉,到了这个点,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隐约可以听见房中传出师父的说话声,但是究竟在说些什么,就听不清了。
“哗啦——哗啦——”一个道士打扮的豆人正在扫着地,成片成片用树叶铺成的地毯就这样被毁坏了。
“师父也真是的,虽然人家是颗豆子,也没有让人家日日夜夜工作着不休息的道理,简直不把豆子当人看啊。”我嘟囔着,使了个小法术,把它重新变回豆子握在手里。
“明明就是嫌弃它破坏了你的气氛,还假装为人家打抱不平似的,在你师父背后说坏话,小心被师父听见,罚你下山挑水去。”加蓝的声音从后传来。
“别笑我啊,我知道你一定也是被师父赶出来的。”我直接揭穿了她。
“呵!我堂堂一个仙姑,会被人赶出来吗?只是嗯我自己要出来的”加蓝显得有点没底气,看来她也是个不擅长撒谎的人。
“师叔看起来已经比早上好多了,多亏了你。”
“这树长了将近百年了,怎么从来不开花,真没意思,每年只晓得按着上天安排的时间,傻乎乎地长叶子,落叶子,我都看着将近百年了,也没有变过。”加蓝抬头看着落叶说道,声音比落叶还要轻柔。
她说的是树,不过我总觉得像是在说我师父。
刚想要接话,师父缓缓踱步踏了出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双手负在身后。
“看什么看,我也是被师弟赶出来的,他说身体已经好多了,只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也许是我跟加蓝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只好做出了解释。
师父居然也被赶出来了?我心里终于平衡了一些,不过我可不敢当着师父的面笑话他,只能假装深沉地看着落叶笑了笑。
“铁柱,你干什么呢。”师父像我刚才一样坐在台阶上,两手架在膝盖上问。
“没干嘛,我在想豆人怎么没有扫地,一定是贪玩儿偷偷跑出去了,明儿非得把他抓回来不可。”
“我都看见你在笑了,泡茶去。”师父说道。
“我也看见了,泡茶去。”加蓝不失时机地打击我。
这样隐蔽的笑都会被人给看见,我还能说些什么好呢?只好从厨房木柜里拿出茶叶,沏上热茶,落叶的潮气一下子被滚烫的茶香融合,形成了新的气氛,刚才莫名的伤感一扫而空,变得振奋起来。
平时如果是贵客,师父只叫我在一边站着添茶,不过面对加蓝,师父随意了很多,叫我也坐下来一起喝,茶叶在水中舒展开来,染出了淡绿色,只喝上一小口,就让人回味无穷。
又一阵风过,落叶纷纷落在我们肩上,头发上,茶杯边,加蓝替师父拂去叶子,师父微微皱了皱眉,加蓝生起气来,指尖蓝光一闪,一阵飓风吹过,吹的师父直接埋进了树叶堆,只露出两只愤怒的眼珠,我跟加蓝两个人笑作一团,其中夹杂着加蓝头上发簪的铃铛声。
师父的心思还是萦绕在报复陈老道的双龙教上,好不容易整理了落叶,他开口道:“按理说,那是个濒临灭绝的小教派,即使双龙教全教出动,教主都已经死了,剩下那些小喽啰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连我师弟请上祖师爷都还受了重伤?”
“土地公公说了,还有一个我们本土的邪教在帮他,叫做什么三星教,那个教挺厉害的,他看见了陈老道被他们围住,原本也是想帮点忙的,结果被他们一掌打飞。”我说。
“三星教派以前好像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哦,对了,我记得一百多年前,我在帮别人做法事的时候,曾听说有这么个小教派,教徒们时常混在人间,哄骗别人信奉他们的教派,只要有人愿意加入他们,或是成为他们的信徒,听从他们,就给一些小小的好处,比如一小筐鸡蛋啦,几包盐之类的,也有很多人就是贪图这些小恩小惠,加入他们一起修炼邪术,修炼到最后,反而做了教主练功的养分,直接被吞噬元神,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真是得不偿失,后来这个教派被几位地仙查到,联合上报了天庭,下令封杀,怎么现在又出现了?”师父回忆着说道。
“哪里封杀得了,三星教派的教主极为阴险狡诈,封杀令下来之后四处逃窜,诈死骗过了别人,后来又假意归顺,还让观世音封了一个小仙给他,结果反倒把观世音座下的几个金童玉女哄骗走,又开始在人间作乱。”加蓝说道。
“师哥,加蓝”陈老道从里面走了出来,我吓了一跳,他的气色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人足足胖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