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村子里以后,一对刚刚结婚的夫妻想请他做张画,再说了,他家妻子正好又怀孕,顺便可以沾点喜气,争取在明年上半年之前抱上孩子。
张天演摊开宣纸,提笔作画,可是画着画着,他发现自己又跟昨天一样把眼睛给画上了,而且刚结婚的夫妻也说他画的不是他们,因此拒绝付钱。
昨晚跟妻子之间的那场小争吵,已经让他心里积压了一些怒火,此时连这对年轻夫妻也这么说,他丝毫没觉得是他自己出了问题,反而觉得是妻子跟他们都在故意刁难他。
于是,他怒从心头起,冲进厨房里,拿起菜刀想把他们两个人都砍死,幸好那夫妻俩跑的比较快,而且还把村子里的壮汉给叫了出来,用根绳子把他五花大绑起来,村长也匆匆赶来,替那对年轻夫妇付了画钱,同时也给年轻夫妇赔了一笔钱,让他们双方都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了,在村长的强压之下,这件事算是草草解决,只是张天演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小半辈子都靠作画为生,现在却不能了,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他根本就无法接受,而妻子呢,还在空闲下来的时间里,不紧不慢的写着文章,想等到写完之后拿去发表,他看着妻子拿笔的背影,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终于有一天,他给邻家的孩子画了一张画,就连孩子也说他画的不是他,像是另外一个人,他更生气了,于是想要找自己的妻子聊聊天,回到家之后,他发现妻子还在写,好像永远也写不完似的。
“别写了,有什么好写的,反正也卖不出什么高价钱。”他出言讥讽的。
“你怎么说话呢?我都还没拿去出版社,你就泼我的冷水!”
“我还不知道你有多少文笔吗?就算出版成书,都不会有人看的。”
“你画的画才没人看呢!没得让我丢脸。”
也不知是怎么吵的,反正那天动静闹得特别大,等到有人察觉不对劲,进去他们家里的时候,他的妻子已经晕倒在地上,流产了。
后来张天演一个人抱着妻子去了镇上的医院,医生说除了保不住孩子以外,还有可能会危及到生命,又花去了一大笔钱,他们家的财产一下从正数变成了负数。
后来好不容易平静了两个月,有人傍晚路过他们家门口的时候,看见张天演拿着一块长方形的石头在刻字,便笑道:“张天演,你是画画不下去改行刻石头了?”
他抬起头说道:“我在给自己刻墓碑。”
那人吓得抬脚就跑,赶紧告诉了周围邻居。
后来,张天演的行为一天比一天不正常,不是把张家的看门狗的尾巴砍下来,安在自己身上,跑到人家家门口去学狗叫,就是把李家的姑娘硬拉到他们家去,说那是他前世的闺女。
如果是在他自家疯疯癫癫的也就算了,可是这样搞得大家都不得安宁怎么行呢?
村长下了命令,要么叫他妻子把他给看紧了,要么大家每人出一点钱,把他送到精神病院里养着。
大家深受他的困扰是没错,可大家也穷啊,为了赚点钱,个个都累得像狗一样,谁还甘愿再为他多出钱?
村民之中也派出了一个代表跟他妻子详谈,说是送精神病院的钱没有,不过可以出资为他买上几根铁链,几把铁锁,把他牢牢的关在家里。
妻子迫于无奈之下,也只能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至今为止,张天演还在自己家里发着神经,他家的门向来都锁得很紧,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大家已经不清楚了,就连他妻子也很少踏出家门,不过偶尔听到从那扇紧闭着的门房里传出来的惊叫声,大家都猜测着,他过得并不好,至少还没有康复。
“有请医生去看过吗?”我问。
“他们家哪里有钱请医生?就算请也不是什么正规的医生,曾经有人看见几个陌生人进去过,没多久又从里面出来,每个人都两手空空的,应该不是医生,如果是的话,绝对会带上自己的医药箱的,可能是他们家的亲戚吧。”花衣服的阿姨说。
“人生啊真是无常,原本多体面的两个年轻人,从事的也都是有文化的工作,不管走到哪里,别人都是仰起头看他们的,没想到却因为一点小事落到现在这个下场,要我说,就是因为那天晚上他们没有经过别人的同意,占了别人家的房子,还惊扰了陌生人的坟墓,所以撞了邪。”另外一个看上去年纪颇大的叔叔说道。
“对啊对啊,我也觉得一定是撞邪了,不然好端端的一个年轻人怎么会变成那样。”旁边一个黄衣的阿姨说。
“嗯…这件事情还真的挺奇怪的,你们是从他妻子那里听说的吗?”我问。
“肯定的呀,要是张天演本人说的,我们也不会信,小师父,你有什么看法呀?你们是专门处理之类古怪事情的,一定也见过类似的状况吧?”
“见过是见过,此类的事情就跟你们猜的一样,大部分都是因为看不见的东西在报复,只是像这么严重的,还是比较少见的,如果按照她说的那种程度,最多也就是回来之后生一段时间的病也就慢慢恢复了,说不定是他的阳寿本身就快耗尽了。”我说。
“唉…那确实是倒霉,本来留个种也好,结果连孩子也流了,真是断子绝孙了,还是自己造下的孽!”
说着说着,大家又为这个思想新潮,本性不坏的年轻人感慨了起来,然后逐渐转移到了别的话题上,什么今年庄稼的收成啊,政府的补贴有多少,谁家又新添了人口,过年时鸡肉的价格是涨还是跌,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琐事,我不是很感兴趣,就回了房间。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处理过的几件都是小事,让我觉得挺枯燥的,只有这一件让我有些新鲜感。
想象一下,一对新婚的夫妇,在荒山里的小破屋借宿,一个身份不明的邪灵钻进了他的身体里,借着他的手,画下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形象,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