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登台在隔壁省,我们先坐大巴,再坐火车,从火车下来又坐上大巴,足足一天一夜才到,用符咒当然快得多,不过要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只会更麻烦,还是像个普通人的好。
“师父,既然加蓝是个小仙,我怎么从来没看见过她的庙?也没见有人提起过她。”
“你没见过的东西多着。”
“师父,你年轻时候遇到的笔仙到底是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
“师父,酆都大帝是你们的朋友吗?”
“等你下了地府可以亲自问问他。”
师父不高兴时,嘴巴缝的严严实实,多问几句,他索性闭起眼睛休息起来,我也抱着行李小睡一会儿。
入了邻省,温度又升了上来,好像回到了夏天一样,我们从大巴上下来,大巴出口一个男人正在检票。
“老是不下雨,真不知龙王爷是做什么来了,明天放几条鸡去啄他脑门子算了。”一个男人检票时自言自语着,他面色青白,身材高大,颇有几分威严,只是脖子上一大块火红的胎记十分明显。
“清河县令,好久不见!”师父不禁脱口而出。
“什么县令?大清都亡了,还县令呢!我就是这里的一个小员工,你别抬举我了,快把你们的票拿出来给我看看。”
也许是因为见到了熟人的缘故,师父一直阴沉的表情终于明快了几分。
“他上一次就是那个曾经求你祈雨的县令吗?”从大巴离开后,我回头望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打着好几个补丁,不过整理得很干净,面对每一个从大巴上下来的人都很和气。
“自然,模样变了,派头倒是有增无减,眉间渡着一层光,我想他五年之内,必定连年升官,上辈子他没做过什么坏事,灶王爷看着呢,如果连续三世之内没什么大毛病,将来做个小仙还是可以的。”师父说。
“看起来你们上辈子关系不错。”
“那是当然了,加蓝不是跟你说过,我后来又遇见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所以不得已第二次请笔仙,那次我还染了天花,要不是他冒着险救我,我早就死了,他脖子上的那块胎记就是上辈子因为救我留下的烧痕化作的。”
师父在跟我说话的时候,一直东张西望的,跟做贼一样,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四下望了望,却没有发现什么十分异常的地方。
师父在罗盘上排了盘,带我往一片废墟的方向走去,那块地方好像根本就没人。
“等等!看你们的模样不像是本地人,做什么往那块地方走?那边正在拆了重盖,没人不说,还到处碎石,小心危险啊。”县令忽然从远处跑来说道。
“我们不认路,想找个地方留宿。”
“留宿往那边走,哎呀,谅你们也不懂,这样,你们在这里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忙完了,带你们去市集那里,那里有招待所,还有饭馆什么的,在这儿等我啊。”说完,他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回去。
师父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
“师父,不理他不就是了。”
真是不是自己的事就不知道着急,眼看着陈登台就快要找到了,师父要在这里等着旧友。
“别急嘛,师父好不容易遇到以前认识的人,你知不知道这概率多小,师父在世近两百年,当初的父母兄妹挚友早就已经化为黄土了,一个人独自活着,孤独的很啊。”
“加蓝不也是你的旧友”我没好气地嘟囔着。
“你真这么急就先走吧,我跟他多聊聊,聊完就来找你,为师刚才已经排盘算过了,只要沿着东走,逢三的倍数就停下来看看,比如三十米,三百米,三百三十三米之类的,他就在那条线上,周围有树木和平地的地方,从卦中来看,他正和家人呆在一起,可能是在自己家里,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包里有个铜镜,有事的话通过铜镜喊我的名字我就能感应到,或者看你包里的那本书,书上记着很多小法术,都是一学就会的,驱鬼肯定不行,不过能做点儿障眼法,好让人家信服你是真道士,加油!师父相信你的能力。”师父说道,在我背上重重一拍,以表鼓励。
“嗯那好吧。”
其实我还是希望师父能和我一起去的,虽然嘴巴上说着不怕邪,怎么可能真的不怕邪,尤其是接连三四次都遇到怪异事件发生,万一这回也有呢?不过要是当着师父的面犯怂了,难免会被师父嘲笑,还是大着胆子独自去一回吧。
前世县令处理完了手头上的工作就跑了过来,师父跟他勾肩搭背着,一下子就聊嗨了,两人往市集方向走了,我一个人目送着他们离去,多少觉得有些凄凉。
“我叫一青,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草根,我怎么感觉你这么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啊?”
“肯定啊,我上辈子是你爷爷,还不快磕个头。”
“嘿你这人,一见面就占人便宜,我可没有跟我差不多年纪的爷爷。”
“话说你会游泳吗?天气这么热,等我找好了落脚的地方,我们下河游泳去。”
“小时候是不会的,胆子小,不敢下水,我爹就直接把我扔进河里,我一下子就扑腾起来了。”
“你爹够聪明的,人的潜力就是要逼着才会逼出来。”
直到他们消失在拐角处,我继续往刚才师父指引我的方向走去,这片废墟到处都是碎石堆,还真是不好走,可又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选,我只能往这里走了。
“奇怪好好儿的水泥楼,拆它干嘛,不是浪费钱吗?”我一边抱怨着,一边艰难前行。
前面只剩下一半的废楼里,一张人脸晃过,我一下子倒在了石堆里,碎石边缘在我脚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等我再抬头时,那张人脸转移到了另一栋废弃楼里,冲着我诡异一笑,伸出一只残缺不全的手跟我打了个招呼,然后瞬间褪去。
“师父,我要跟你去游泳!”我大喊着,在碎石堆里敏捷的跳跃着,说什么也不再顾着面子了,再要面子,我这条小命就要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