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的京都会馆。
会馆那可是由各个地方商会协调各个地方的官员,在各地建的类似于客栈或者车马驿站之类的地方,为的就是让外出行商,或者出游的各个地方人到了任何地方都能有个地方暂时落脚,而京都会馆便是其中之一。当然,能住在会馆里的人,地位也绝非一般。
此刻,在京都会馆西北角的偏厅的茶坊内,一张上等的黄花梨木雕制的茶台上,摆满了各式精美的泡茶器具。忽然,有一双纤纤玉手端起一杯满是茶水的青瓷杯,递到了对面。对面却也伸出一只手端起茶杯,仰头灌下。
这喝茶之人生的是白白净净,面冠如玉,穿着一身简洁干净的劲装。是的,这位喝茶人正是被周杨骗了的高旗。
“事情都成这样了,你现在居然还有心思喝茶,万一齐国人也找到了周杨,给了他更高的价钱,那我们岂不是要功亏一篑?”高旗的言语间,多少带了些担忧。确实,从他的接触来看,周杨就是个唯利是图的人,给了钱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你放心好了,他不会把钟淮卖给齐国的。”说话的是名十六七岁的女子,名叫文珺,和高旗同样从京都而来寻找钟淮的。
“为什么这么说?”高旗颇有些不解。
文珺却是一笑,转身从身后摆放茶叶的格子中取出了一封信,递给高旗:“在来这儿之前,我就查过了,钟淮曾经收养过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姓周。”
“周杨?!”
“没错,就是他。”文珺说道,“他虽然贪钱,但相信他也不至于把他的养父卖了吧。”
“那也就是说,明天我去见他,未必能见得到钟淮?”说话间,高旗面色忽然冷下,“如果,见不到钟淮,那周杨也就没必要再留着了!”
“没必要杀了他,昨天我们派出去的人,已经跟着周杨找到了钟淮,只是那里附近都是人,怕闹出响动惊到了别人,所以就没动手。”文珺说道,“明日的约定,照我们此前定下的计划,你只身赴约即可。”
“你是说,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先想办法活捉周杨,在找钟淮?”高旗反问道。
“我去了解过,周杨这个人做事太高调,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他。这看似张扬,但实际上却是他最好的保护伞,这让所有对他有意见的人,都不敢随意动他,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一直借老鬼的名号招摇撞骗,但老鬼和府衙一直拿他没办法的原因。”文珺说道,“所以,明天一旦发现附近没人,就直接控制周杨,剩下的事情,等捉住了周杨再说。到时候,你发信号给我,我来助你。”
“况且,码头上,我还埋伏了十多个有三四品实力的高手,我就不信了,周杨他还能跑得掉?”
高旗点了点头。确实,自己坐拥七品实力,文珺实力虽差了些但至少也有五品,况且还有那么多三四品的高手在,周杨就是插了翅膀,也逃不出码头的。
可就在这时,高旗与文珺却听见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声音由远及近,来到了这偏厅的茶坊便停了下来,紧接着却又有一人声响了起来:“高公子,文小姐,不好了,周杨不见了。”
“什么?!”
文珺与高旗异口同声地惊呼道,也来不及顾忌其他,直接就冲了出去,来到这偏厅门口。
原来,文珺以防周杨诡诈,就暗地里派了人跟踪周杨,起初周杨还只是在码头上工和街上闲逛,跟踪的人也就没太注意。可是到了南市,周杨进了集市里面,暗地里要跟踪的人想跟进去的时候,却被几个泼皮给缠住了。等他们摆脱了这些泼皮,周杨也就不见了。
“早知道他会这样,昨天就该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让他交出钟淮!”高旗恨恨地说道,言语间尽是些愤懑。
文珺却没太理会高旗,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他今天见过了谁?去过了哪些地方?和平常又有哪些不同?”
“他上午在码头上工,不过去找了船长聊过一阵子。聊了些什么,离得太远,我们没听见。”那人说道,“中午在河坊居吃的面,不过我们的人看见,他吃面的时候有人给了他银票,给钱的人是谁,时间太短,派出去的人没有细查,然后他就去了南市买了些工艺品和木箱子,并让人把木箱子直接送去了码头。”
“船长……银票……木箱子……”
文珺默默地念叨了这几个词好几遍,却始终都想不明白,周杨要干什么。忽然,她脸色一变,大呼一声:“赶紧通知下去,让码头的人全力搜寻这个箱子,不管用什么办法,绝对不能让这只箱子上船出海!”
那人领命退下了。
这时,高旗才明白过来,看了眼文珺:“你是说,周杨靠藏在箱子里,和钟淮一起登船出海了?”
“若真是这样,那咱们的计划,就真的功亏一……”
话都还没说完呢,文珺在一转身,便是高旗也不见了,想来,也该是去找周杨了。
……
把京都会馆这边放下暂且不表,再来说胶州港码头。
随着这些年胶州港逐渐颓败,这码头的生意也是每况愈下,久而久之,这里便沦为了混吃等死的闲散人聚集的地方,这码头的执事马山便是这其中之一。
刚刚送走了前往南越国的货船,马山也是终于清闲了下来。他泡了杯茶水,偷摸地拿出话本,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细细品味着话本中精彩绝伦的故事。
正看到精彩之时,他都没来得及叫声好,便被屋外急促的吵闹声惊扰。当即,他便冲出了屋子,顺手抓住了一名壮汉,便问道:“怎么回事,弄得这么吵?”
那男子白了马山一眼,一把手就甩开了马山,转身就走开了。
嘿!在码头上,还有人敢这么对我?!
这倒是激起了马山的好奇心,当即便朝着码头的方向走了过去。这一看却不得了,此刻码头上围了七八个壮汉,他们已经将干净整洁的码头翻得乱七八糟,那些被码放地整整齐齐的货品箱,却散落了满地,什么打碎的瓷器,打翻的茶叶罐,撕碎的丝绸布料,此刻都像是一堆垃圾,就这么散落在码头各处。
“这……这……这……”马山气急,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时,却有一名壮汉走到了马山的近前,喝问道:“周杨人呢?”
马山被着气势汹汹的壮汉吓了一跳,却没能答上话。反倒是另一个码头的领班补了一句:“周杨来了几个亲戚探望,他请了几天假陪亲戚。”
这时,马山才跟着说道:“对呀,他请假啦。”
“下午是不是有人,送来了个周杨的木箱子?”那人又接着问道。
“是啊。”马山说道。
“那箱子呢?”
“已经上船啦。”马山说道。周杨偷摸送箱子这事本来是不允许的,但架不住周杨送了两本“精彩绝伦”的话本给自己,马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了。
“你是说,刚才那艘商船?”
“对呀!”马山说道。
话音方落,这六七个壮汉便转身看了眼海面,这艘商船才出港口没多长的时间,如果奋力去追,兴许还能追得上。于是,这几个壮汉也就不管马山和码头上的伙计们,纷纷跑出了港口,直接奔向二里地之外的客运港码头。
马山等港口干活的伙计们,却是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见得这群人急匆匆的冲了出去,留下他们愣在原地干瞪眼。
而与此同时,在码头附近的一条小巷子的巷口,却有一壮,一少两人,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周杨和张博涛。
“精彩!”张博涛拍手称奇,一个箱子引出藏在码头的所有暗线,这一招确实精妙,便是他自己也不可能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部好这个局。
“这不过就是关心则乱而已。”周杨笑了笑,说道,“高旗他现在一心就是想通过我找到钟淮,所以他必须时时刻刻看着我,一旦我消失,他们的计划就完全落空。所以,我特意请假,特意去买了箱子,特意消失,为的就是让他的这些暗线全部冒头。”
“所以,你才特意约我在面馆见面,还特意收我的银子,为的也是给他们看。让他们误以为,你手里有了钱,做好了潜逃的准备。”张博涛笑了笑,“我在大渝国潜藏这么多年,自认为足够小心谨慎了,却不曾想,还是被你摆了一道!”
“承惠,一千两!”周杨却是笑了笑,手却伸了出来,比划了几下。
“不是下午才给了钱么?”张博涛问道。
“你花个一千两,看场好戏还不乐意了?”周杨笑了笑说道,“况且,我不把他们点出来,就算你能抓得住高旗,你又能逃得出这些人的包围?”
张博涛却是苦笑一声,他说的一点都没错,作为潜伏在大渝国的暗探,张博涛不管自身实力还是手下的人员,都极为有限,就算是设计活捉高旗,都还得靠周杨的帮衬,若是不把这些潜藏在码头的人找出来,他碰上高旗无异于以卵击石。想着,便又一次从怀里掏出了两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了周杨。
“多谢张先生慷慨。”周杨笑吟吟地收下了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