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前院大厅,村长和里正方知平便起身相迎,拱手致意。
赵云婉矮身一一回礼,坐到右首的位置唤来奴婢上茶点。
丫鬟们鱼贯而入,给村长和方知平各自上了清茶和点心,两人慌忙道谢,态度很是恭谨。
赵云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端起茶杯揭开杯盖揩去漂浮在茶面上的茶末,轻轻吹凉,却并没有喝。
“劳烦二位亲自过来一趟,实在是失礼。”
村长和方知平慌忙摆手,神情拘谨。
虽然不知道赵云婉今天叫他们过来的真正用意,但以目前《徐家庄》的势力而言,其实压根儿就用不着他们来帮什么。
想必赵云婉也是想卖他们一个人情,日后也好相互帮衬扶持。
现如今这世道,像赵云婉这样富不忘贫还如此聪慧懂礼的人实在是不多了!
村长与方知平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激赏。
简单地寒暄了一会儿,赵云婉才切入主题,道:“这些时日以来,多亏了各位乡邻的帮扶,我才能安稳走到今天。”
“若不是村长和里正治理有方,又对我等多加扶持,《徐家庄》也无法在平寨村得以立足。”
“在此,妾身自当好生谢过二位才是!”
说着,赵云婉果真站起身来,朝二位盈盈一拜。
两人局促地站起身来,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脸上的得意和满足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能得到徐家大少奶奶这般尊重,村长和方知平也不由地挺直了腰杆。
毕竟现如今的赵云婉对他们而言,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奶奶,手段了得,又聪慧机敏,连身为男人的他们都由衷的钦佩敬畏。
而后,赵云婉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又道:“咱们平寨村的祥和平静,都是靠咱们乡亲自己自律才形成的。”
“可是,往往一粒老鼠屎便能坏了一锅粥。”
“便是咱们之中正直敦厚的人家不少,可还是会有那么几个心怀叵测之徒,妄图破坏村中的和谐氛围。”
“所以。”赵云婉放下茶杯,站起身来,一脸正色道,“我想征求两位的同意。”
“纠集村中最正直敦厚的人家,团结起来,自成一派,组成村中独有的安保队。”
“并赋予他们绝对的职权,可以辖理村中一切事务,如府衙的衙役,保护大家安全的同时,也帮助村长和里正维持村中秩序。”
赵云婉便拱手朝北一拜,凛然正气:“朝堂风云诡谲,自有朝臣守护。”
“可是如咱们这般平头小老百姓,市井庶务,官府的保护和管辖有时根本无法顾及,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自己保护自己!”
话已说完,村长和方知平却震惊地看着她许久未曾出言。
虽然一直都知晓赵云婉心怀宽广、胸中有沟壑,却不料身为女子的她,竟有这般心智!
正惊叹着,忽听得外头小丫鬟传报,说是花厅已备好酒席,请各位移步。
赵云婉点了点头,便伸手指引,请二位移步花厅用膳。
村长与方知平对视一眼,心中暗惊。
看来赵云婉想要设立安保队的心思,已然很坚定了。
虽说这是一桩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可是方知平却隐隐有些不安。
毕竟他们只是连品衔都没有的小小村长和里正,又有何资格设立一支队伍?
细细观察两位神情的赵云婉微眯起双眸,了然一笑。
她自然知晓他们所担忧的是什么,不过一个村长一个里正,待地方长官辖理村中杂务的免费长工罢了。
他们虽然在村里颇有威信,在真正有官衔品级的官员面前,却不过是个能够说得上话的百姓罢了。
所以,在他们的心里,其实对官是具有很强烈的敬畏感的。
而今天她要做的,就是树立自己在他们心中的敬畏感。
有之前做的一切为铺垫,相信今天会很顺利完成这件事。
果然,席间赵云婉不过提了一下自己诰命服的由来,和县令为何对自己如此恭敬的原因。
两位立马就变了脸色,神色惴惴地垂头连连称是。
而后,赵云婉再放软了语气,言明自己会负担大部分安保队的费用。
并安排府中最有名望的侍卫首领丁云来负责对安保队的日常训练。
两人顿时又惊又喜地瞪大了双眼。
若说对赵云婉是处于对她手段雷厉风行的敬畏和对隐藏在她身后雄浑财力和背景的震慑。
那么对于丁云个人的钦佩,却是真正由衷的。
这也正是为什么在处理马守财这件事的时候,赵云婉要安排丁云通往!
进府城的时候,村长和方知平亲眼看着守城的将领对丁云如此尊敬,甚至直呼他“将军”,态度很是恭敬。
在他们平头百姓的心中,“将军”就是个保护神一样的存在。
而赵云婉的亡夫,便是普天之下赫赫有名的昭勇将军!
而后在府衙,知府又对赵云婉和丁云都客客气气的,甚至有些谄媚。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又岂会不知,这些现象都代表着什么!
可是,赵云婉竟然让堂堂一位将军,来训练他们平头百姓!只为保护村中的秩序和安全!
村长已经热泪盈眶,感动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可方知平却陷入神思,以审度的目光淡淡扫过赵云婉噙着淡淡笑意的脸。
那个稍显稚嫩的少女,是如何想出这些东西来的?
便是他也一时半会儿没能想透,可是她却能一一打通关节,甚至像是早已设置好似得,一环扣一环,严丝合缝。
走到这一步,他们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呢?她解除了他们所有的疑虑,让他们没有任何反对的机会。
席间,杯酒谈笑,觥筹交错,三杯两盏淡酒,便消除了方知平的戒心。
只因赵云婉答应了他一件极小的事,小到对她而言实在无足轻重。
可是对方知平来说,却是能左右他一辈子的事情。
酒过三巡,村长和方知平都已经醉了,含含糊糊地嘟囔着什么。
赵云婉撑着额角打盹,张嬷嬷过来扶她,伺候她喝了些许醒酒汤,她才好受了些许。
毕竟还是年纪太小了些,受不得酒气,不过只小酌了两杯,就有些晕乎了。
若非她后来克制住自己,只敬酒不喝酒,怕是真的要醉了。
好在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该安排的事情也已经安排好了,只需明日多睡个把时辰,好好休息一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