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坐下,说:钱老先生不必客气,我是来登门求教的。
钱荫祖摆手:岂敢、岂敢!
周恩来说:钱老先生,俗话说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当初我们红军撤出中央苏区,就是为了保存革命力量,以便在即将展开的抗日斗争中,发挥我们应有的作用啊!。
钱荫祖一笑:可老朽无党无派,不过是一介布衣嘛。
周恩来说:此话差矣。钱老先生是我们的朋友,也是红军的家属。如果钱老先生一家受到反动派的报复,我们会寝食难安、追悔莫及的。
钱荫祖说:唉,不瞒您说,老伴她……是故土难离呀!
周恩来说:钱老先生经商有道,治家有方,只要您下了决心,老夫人一定会夫唱妇随的。
钱荫祖思忖半晌,终于开口:既然周公话已至此,我就什么也不说了!走,我们全家一起走!
周恩来站起来说:我相信用不了多久,红军还会回到山西来,到那时老先生可以重振家业嘛!
钱荫祖拱手道:多谢周公指教啊!
义牒小学校空空荡荡,一片寂静。
姜开轩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发呆,穿着红军军装的姜玉涵收拾着书籍、衣物。姜开轩问:玉涵,非走不可吗?
姜玉涵说:爹,我这次回义牒就是专门接你到陕北的。红军撤走以后,你留下来会有危险。
姜开轩不以为然地说:有甚危险!大不了不让我当校长,还能没碗饭吃?
姜玉涵说:爹,你想得太简单了。你是义牒苏维埃政府副主席,你女儿又是红军,那些人能放过你?
钱继武推门进来,说:姜老伯,玉涵说得对呀,你女儿是红军,女婿也是红军,我们得保证你的安全呀!
姜开轩似乎没弄明白,问:继武,玉涵,你们这是演得哪一出?
姜玉涵不好意思地笑一笑,说:爹,继武哥参加了红军,他呀,就是您未来的女婿了。
姜开轩大喜:好、好啊!继武,这回你爹是不是也高兴了?
钱继武说:我爹和我娘都高兴得合不拢嘴呢!
姜开轩问:继武,你爹也要转移过河?
钱继武说:是啊!我爹开始也想不通,故土难离嘛!后来周副主席和胡队长亲自登门劝说,我爹已经欣然同意了。
姜开轩站起来说:好吧,山不转水转,总有一天,我还会再回来的。
1936年4月30日,毛泽东、彭德怀指挥红一军团、红十五军团和红二十八军,相继集结在永和县桑壁镇和黄河东岸之永和关、铁罗关、于家嘴等渡口。
毛泽东下了马,坐在一块岩石上,点上烟,问:剑英,这次东征的战报统计出来了吗?
叶剑英说:大体已经统计出来了,我军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转战50余县,歼灭敌人7个团,俘敌4000余人,活捉团长一名,缴枪4000余支、炮20余门。哦,还有,攻下襄陵、吉县两座县城,活捉县长两名,消灭防共保卫团数百人,筹集到抗日经费30余万元,“扩红”8000余人。
毛泽东笑一笑,说:这些还只是问题的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们还应看到,红军东征引起了华北乃至全国民众的抗日热潮,上海等地的爱国团体、爱国人士纷纷发表抗日救亡声明,李济深还发表了抗日通电,南京政府内部也发生了分化与斗争,一个全国性的抗日救亡统一战线正在逐步形成。你们说,此时此刻,蒋委员长在想什么?
彭德怀说:蒋介石啊,一定正坐在总统府里打着如意算盘,命令入晋的中央军和阎锡山的晋绥军向黄河东岸逼进,又命令张学良的东北军和杨虎城的十七路军从黄河西岸堵截,企图把我东征红军消灭于晋西。
毛泽东说:可惜蒋介石不明白啊,阎老西有自己的老主意,他是不会心甘情愿地给别人当炮灰的!
叶剑英说:还有东北军和十七路军,他们也不会死心塌地地与红军为敌。
毛泽东站起来,望着滔滔黄河,说:这次东征,抗日先锋军不仅完成了“筹粮筹款扩红赤化”的几项任务,而且势必促成全国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建立,我们可以自豪地面对黄河大声说: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工农红军是不可战胜的!中华民族是不可征服的!
通往灵石县的公路上,尘土飞扬。陈诚坐在吉普车里,后边紧跟着十几辆满载士兵的卡车。
两匹战马飞奔而来,副官下马敬礼:报告陈司令,二十五师关麟征师长派我前来迎候。
陈诚一扬手:前边带路。
灵石县城门口,中央军二十五师师长关麟征率手下军官在城门口迎接。陈诚的吉普车刚刚停稳,关麟征凑上前敬礼:二十五师全体将士欢迎陈司令莅临指导。
陈诚下车与其握手,说:弟兄们,辛苦了。我是代表委座来看望大家的。
关麟征带头鼓掌:感谢委座的关怀!
陈诚大声说:委座命令中央军入晋各部与晋绥军,举全力追剿仓皇西逃之共军,务必将共军主力歼灭在黄河以东,绝不允许他们窜回河西、死灰复燃!
此时的东辛关渡口人欢马叫十分热闹,总部宣传队高唱《红军东征歌》,歌声在黄河两岸回荡。河面上千帆竞发,百舸争流,总部机关已经开始西渡。
河岸上站着钱荫祖、钱夫人、姜开轩等人,提着行李准备上船。
钱夫人一指:看,继文和玉涵也在那边唱歌呢!
钱荫祖说:亲家翁,你说怪不怪,从家里出来,我的心情一直不好,可站在黄河岸边让春风一吹,我的心情竟然好多了。
姜开轩说:不是河边的春风吹走了你的坏心情,而是黄河边上这壮观的景象感染了你的情绪,使你忘却了那些微不足道的烦恼,看到更加光明的前程啊!
钱荫祖频频点头:对、对、对啊!亲家翁到底是学识渊博呀!每一句话都说到我心坎上了。
白子明匆匆走来说:东家、姜校长,咱们准备上船吧。
钱荫祖笑着对姜开轩说:老哥哥,咱一块走。
南京总统府气氛轻松,蒋介石正在听战况汇报。
何应钦说:山西战场的敌我态势是,共军只有总部机关渡过了黄河,主力部队还在向沿河渡口收缩靠拢。
蒋介石说:看来毛泽东在山西捞了一把,现在想一走了之。
何应钦问:委座,您看是否需要增派一些部队?
蒋介石说:不必了。共军充其量只有一万多人马,中央军开赴山西已有十个师,加上阎锡山晋绥军四路纵队十几个师,还有张学良、杨虎城在河西阻击。我就不信毛泽东能逃过这一劫!
何应钦气愤地说:委员长,阎锡山督战不力,黄河沿岸许多渡口,都被共军夺过去了。
蒋介石一拍桌案:派飞机给我轰炸,绝不能让毛泽东再窜回陕西去。
三架涂着青天白日旗的国民党轰炸机气势汹汹地俯冲下来,向黄河上的渡船进行扫射、投弹,河面上掀起一个个巨大的水柱。
河岸上,红军战士用两挺轻机枪向敌机猛烈还击,敌机被机枪子弹击中,仓皇飞走了。
陈诚拿着电话说:委座,我要向你如实报告,我部各师正按计划快速向共军逼进,可是阎锡山之晋绥军行动迟缓。
电话里蒋介石的声音:怎么个迟缓法,说具体一点……
陈诚说:晋绥军各部每日只前进三四十里,这样下去将贻误战机呀,恐难实现委员长歼敌于河东之战略目标。
蒋介石声音渐高:别人迟缓,你不用去过问。中央军要率先垂范,给别人做个表率嘛。我倒要看看这个阎老西又耍什么鬼花枪。
放下电话,蒋介石气咻咻地骂:娘稀匹,阎百川误党误国,迟早是个祸害。
宋美龄一边照镜子一边说:长痛不如短痛,让我说,干脆把这个“老病根”交给戴笠算了。
蒋介石叹息道:我何尝不想一了百了呢!问题是这个老泥鳅跟张汉卿、日本人来往密切,弄不好会惹大麻烦的。
宋美龄莞尔一笑:那你就养虎遗患,等着虎大伤人吧!好啦,我要去参加一个私人Party,晚餐不必等我。拜拜!
说罢,一阵轻风似的飘然而去。
1936年5月1日,毛泽东率红军总部抵达永和县上退干村。突然,一阵飞机轰鸣声由远而近。
小李子和柱子跑过来说:毛主席,敌机来了,快躲一躲吧!
毛泽东抽着烟,说:慌啥子嘛?
“轰!”“轰!”敌机投下的几枚炸弹在河水上掀起高高的水柱。
毛泽东仰望着远去的敌机,说:看来这两架飞机是过路的。
洪光团长带人马跑步赶来,上前敬礼:报告毛主席,我率独立团奉命前来保卫总部首长。
毛泽东笑一笑,说:洪光同志,辛苦了。快去看看老乡们是否被炸伤了?
洪光敬礼:是!
毛泽东边走边说:剑英,刚才你说担心什么?
叶剑英说:我担心中央军的三路纵队,来者不善呀。
毛泽东笑道:来而无往非礼也。人家大老远地来了,我们当然要好好招待一下哟。
吃午饭时,毛泽东对贺子珍说:让你随总部机关撤退的人员过河,你偏偏不听。
贺子珍说:咱们从陕北过山西那天,就和你说好了,来的时候我贺子珍跟你老毛坐一条船东征山西,无论是死是活,还要和你坐一条船回陕北。
毛泽东说:你呀,尽耍小孩子脾气。这边说不定还有一场恶仗要打呀。
贺子珍说:从井冈山到瑞金,从江西到陕北,我跟着你一路冲杀打拼过来,还怕打啥子恶仗?
叶剑英匆匆进来,手执一份电文,说:主席,红三十军来电,他们成功地击退两股追兵,确保总部机关和地方工作委员会的人员安全渡过了黄河。
毛泽东:好!阎锡山要送客,我们也不好拒绝嘛!
红十五军团指挥部里,油灯如豆,人影绰绰。
周士弟指着地图说:现在形势相当严峻。蒋军汤恩伯部、关麟征部,还有阎军杨澄源部,在隰县、永和、大宁三个县的三角地区,层层设防,步步进逼,企图截断我军归路,聚歼我军于这一地区。
程子华手指地图说:毛主席和彭总交给十五军团的任务,是在隰县张家垣、罗镇堡、贺家峪、刁家峪一线,阻击蒋阎军,掩护总部机关和一军团西渡黄河。这一仗恐怕是非打不可了。
徐海东斩钉截铁地说:打!而且必须打赢!为了坚决完成总部这一战略部署,我率七十三师守住张家垣一带,程政委率七十五、七十八师守住罗镇堡一带,分头拒敌,互为犄角,协同作战。
关麟征的中央军二十五师求功心切一马当先追了上来。
一名参谋飞马赶来:报告关师长,陈总指挥急电,命我师火速开赴蓬门,与汤恩伯部协同作战,务必歼灭西撤之共军十五军团。
关麟征说:传令全师火速前进。
参谋长劝道:师座,徐海东凶悍得很,就我们一个师能行吗?
关麟征叹息一声,说:我管得了二十五师,可汤恩伯能否协同作战?就不好说了。还有那些晋缓军,已经被红军打怕了,一见红军,全变成缩头乌龟了!
隰县张家垣十五军团七十三师官兵在阵地上严阵以待。徐海东、程子华在指挥所举着望远镜观察。
程子华说:敌人来得好快呀,看样子是中央军关麟征的二十五师。
徐海东对通信员说:命令各单位,按预定方案阻击敌人。
敌人迅速发起攻击,炮声隆隆,红五团阵地上土石俱飞,硝烟弥漫。龙振华在战壕里大喊:注意隐蔽,一会儿听我命令狠狠打,机枪手准备好!
机枪手拍着机枪说:龙政委,我早等得不耐烦了。
片刻,炮声停了,枪声大作,敌人冲向我方阵地。龙振华挥枪喊一声:打!
几挺机枪喷出了火舌,敌人倒下一片,后继部队又冲了上来。